却又很快笑了起来,「骂就骂吧,只要媳妇开心,别说遭些骂了,就是遭一顿竹笋炒肉都行。」
沈南宝吮唇嗤他,「你拿我当什么了?不爽快了还要找你发泄一通?」
撒口气,把下半晌堆积在心头的壅塞吐了匀净后,沈南宝才终于端然了神色,正正看向他,「你晓得的,我不耐热,下半晌遭毒日头晒了一会儿,心情有些不爽,所以对你语气重了些,你且要多担待担待。」
「咱们都是拜过天地的人了,还说这些话。」萧逸宸拢过她的手,眉心紧紧蹙着,那沟沟壑壑写满了不衬意,「真真没把我当你的夫君?」
「正正是把你当做了夫君,我才说的。」
沈南宝顿了下,迟迟道:「夫妇要长久,就得把什么事摆到明面上说清楚,不然就算是再小的事,今儿你遮一句,明儿我瞒一句,嫌隙就是这么一次次堆砌出来的。」
她说这话时,视线一动不动凝在萧逸宸的脸上。
萧逸宸呢,听了这话眼睫微微垂了下来,盖在脸上有一层浅浅的翳,「是的,就是这个理儿,所以你日后但凡对我有不爽的可不能顾忌旁的,只管冲我发火就好,只要你气顺了,我怎样都好。」
这话多甜呐,可是听到沈南宝耳朵里,却叫她心头一跌,她扯了扯嘴角,「不止是我,你也是,你心头有不爽,或者……有什么事都得撂明白了。」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捅不捅破就看萧逸宸了,可惜,人听了这话,也就默默了顷刻,很快便眯起了笑眼,「我哪里会对你有什么不爽的,再说事,之前不都答应了么,绝不瞒着对方。」
是啊。
明明之前都答应过了。
到底为什么还要再瞒着。
沈南宝闭闭眼,「是呐,可不。」
声儿越说越小下去,最后踅过身把被子一抻,人就跟乌龟缩壳儿一样一气儿缩到了被子里。
剩个萧逸宸在外头傻着一双眼,听她嗡哝了一句,「我困了,先睡了。」
别看萧逸宸平日里精,但只要遇着沈南宝再精刮也都钝了。
他愣着眼,一双手无所适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困了,是不是真不舒服?还是叫大夫看看?这暑热可不能拖……」
关切的话语隔着一层被褥,没减丝毫力度,瞬间濡湿了沈南宝眼,甚至嗓子都有些发疼了。
沈南宝咽了咽,「我没事,我就是今儿累着了,你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耳朵尖,怕他又紧着问听出什么蹊跷,沈南宝深纳一口气,甩出赶人的片汤话儿,「
我真睡一觉就好了,就是得劳烦公爷,今个儿得去书房宿一夜了。」
挺好,才大昏多久呐,他就得睡书房了。从前也没见过母亲怎么赶爹爹去书房睡。
可是有什么法子,她身子不爽利,自个儿在这儿挤着,反倒叫她晚上睡不陈展。
萧逸宸深吸一口气,「我就在耳房睡着,半夜你要有什么事就支个声儿。」
怕她推拒,吩咐屋外候着的下人准备笔墨,然后朝沈南宝道:「米铺正正有许多账目没过目,今个儿正正好挑灯夜战看看,这样你要是半夜有什么不舒服的,还能叫一叫我。」
沈南宝晚上到底没叫过萧逸宸,辗转反侧了镇晚,隔着一道帘瞧灯火里那摇摇撞撞人影儿了一镇晚,临到天亮才有的困意。
也因而,等再醒来,日头已经爬上了三竿。
往屋里头张望数次的风月这下终于可以推门而入了,「夫人,你醒了?小的去给您打水过来。」
「公爷几时走的?」
风月道:「辰时,公爷说夫人您身子不爽利,叫小的们不要打搅您。」
说着这话,风月往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道:「夫人,公爷昨夜怕您不舒服,镇镇一夜都没睡,今早起来也特特儿嘱咐了小的们,说要是夫人您有什么不舒服尽管去叫大夫,不能由着您……」
见沈南宝撑着要起身,风月连忙上去搀,一壁儿又继续道:「所以,夫人,小的想说,可能真想姑姑说的那样,公爷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定定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
然而沈南宝却跟没听到似的,「去打水罢,伺候我梳妆,等会儿还得出去呢。」
风月愣了愣,「夫人要去哪儿?」
沈南宝听着外头的蝉鸣,心像抛进了沸水一般,语气却很轻淡,「去找陈方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