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火热意味丝毫不加掩饰,似是简直恨不能伸出舌头来,来把这张脸来回舔涤一遍。
“小郎君,你好漂亮啊。”
凝望了许久,美妇人才幽幽叹息一声:
“你真的好漂亮啊,像个玉人一样,我都要舍不得夺舍你了……”
她抬起青葱的尖长玉指,将陈珩下巴挑起,喉头滚动,一双眼简直像是黏死在这眉目上,浑然忘我也似。
“万里照见符还能再储下一段声象,你小子赶紧再卖几个笑脸出来,套出她的底细,最好坐实了这什么怀悟洞主和天魔有染的罪责,那样就完事了。”
见着这一幕,符参老祖几是要乐得开始打滚了,强忍着笑意,对陈珩传音道:
“卖个笑,卖个笑,赶紧套话,快!快!”
陈珩心知这老儿完全是想看乐子,但他心底本就也对天魔存了几分疑惑,沉思了一会,便也开口。
“这位夫人——”
“小郎君,妾身本名是查和娜仁。”
美妇人打断他,吃吃一笑:“你唤妾身为柳娘便是。”
“夫人和洞主这两百年来,以听讲之名,来行的都是杀戮之事吗?这几多年岁里,便未曾有人发觉过吗?”
他道:
“若只是为了选取能与‘寂然天宫制圣祈祷大法’交感者,又何必下死手?
又或者,今番是我连累了路玉和那位血莲宗的练炁士?若我并未与神通交感,他们也不必死?”
“……郎君倒是心善,可惜了,纵是郎君并未与神通交感,他们也是活不下来的。”
美妇人摇头:“那些资质高些的,有望仙道洞玄境界的,自然不可涸泽而渔,妾身会将他们炼成魔眷,日后他们道行若是增进了,也能有一份反哺道妾身手中。
而那些资质低劣的……郎君不知吗?天魔最是爱修道人的血肉了,那可是大补之物,”
她舔了舔嫣红的嘴角,媚态横生:
“至于被发觉?放心罢,一来,我们都是只对散修下手,命如草贱的东西,值得甚么。
二来,我可是恶嗔阴胜魔,仅次于天魔中的王族,我的魔眷傀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窥破的!”
“我还有一个疑惑,传言怀悟洞主曾去东海寻龙,最后娶了东海龙君账下,灵照显应大将的子嗣为妻。”
陈珩闻言叹了口长气,缓声道:
“我原还以为夫人是蛟女,没料想竟是天魔……
这么说来,莫非连东海也与两位立下了什么盟约不成?”
听到这话。
美妇人本是带笑的面色,微微僵了刹那,眼底眸光也一沉。
“东海的龙君何其自傲,我和柳娘在他面前不过是虫蚁,立下盟约?什么痴心妄想。”
法坛上。
这时怀悟洞主淡淡瞥了陈珩一眼,开口道:
“我以求娶龙女之名带柳娘去东海,本意是想献了全身的家财,以祈求一个能出入罡气层的名额,逃离这九州四海。
但莫说龙君懒得理会,连那些公侯将相,都只把我当个笑话,甚至因柳娘是恶嗔阴胜魔,还要将她夺来当魔宠,是灵照显应大将收了我的身家,又以蛟女之名替我伪饰,将我二人又送回了南域。”
“好了,你该问的也都问完了,看在你所立的功劳份上,老夫已是让你当了个知情鬼!”
怀悟洞主冷冷一笑:
“陈珩,乖乖去死罢!”
这时,美妇人已是脸色酵红,如若饮了醇酒般,绽了万朵桃花的颜色,衣襟半开。
怀悟洞主这一声厉喝,终是将她震得狠狠回过神来,不得不从陈珩脸上缩回手来。
“夫君,妾身失态了。”
美妇人眼波百转,朝法坛处委屈一礼。
而怀悟洞主只是冷哼了一声,神色颇有些难看,但却也未有多的表态。
“洞主一世英名,好歹也是名炼师,就甘愿如此下贱?”
这时,符参老祖已是笑得疯了。
陈珩也不理会这聒噪老儿,只略一抬头,问道。
“若是无柳娘,老夫早已是朽骨一堆,我和她之间,又哪轮得到你这小儿来评说!”
怀悟洞主面色厉声一闪。
“这老儿倒像个痴情龟公。”
符参老祖心道。
美妇人也不再多话,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将身一摇,便有重重魔光烟霞将其罩在了正中,缤纷灿烂,如群星映月,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厉声叫喊声,从虚空隐隐传彻出来。
“我虽能与‘寂然天宫制圣祈祷大法’交感,可夫人若夺舍了我,也能继承这门神通不成?”
陈珩看着这奇诡一幕,有些好奇问道。
“郎君这是想套妾身的话吗?
告诉你吧,这‘两相生转’之术乃是恶嗔阴胜魔的本命神通,转生之后,不单是神通,连郎君的命格、气数,妾身也能悉数继承下来呢!”
美妇人赧然一笑。
皮肉一寸寸从她身上剥离,像被水泡糊了的黄纸,先是头发、手臂、眼球、脚趾,最后再是内脏和血液,等到一切垂坠在地后,魔光烟霞的正中,只有一副白骨。
那白骨颤颤巍巍走了几步,就坍倒了成了一堆骨架,只余下了一道艳丽魔光,晃了几晃,真奔向陈珩心口处!
“啧!吹得牛皮都比天大,不要脸!”
符参老祖嘟囔一声,将手一拍,整个身躯都溃散成灵光一团。
万里照见符登时发出!
浣花剑派、小甘山、狄北渡、云岛、五歧崖、丹熏大渊……
万里之内,无数宗派山门,无数仙道修士。
此时不拘是谁,不拘正在做何事,脑中都突兀浮出了一片莫名声象。
……
“寂然天宫制圣祈祷大法。”
……
“小郎君,妾身本名是查和娜仁。”
……
“东海的龙君何其自傲,我和柳娘在他面前不过是虫蚁……”
……
怀悟洞主和美妇人的面目仿是近在眼前,声音也清晰可闻。
虽有些修士仍是茫然懵懂,并不知这两人是怎就突然闯进了自己脑中,但还是有不少人突得勃然变色,惊得手足无措。
尤其浮玉泊这片,在短暂的森寂后,更是哗声大起!沸反盈天!
而此时。
在无穷远处。
千山深处,流云映霞,水瀑条条挂落,好似晶帘也般。
在群瀑拱卫正中的峰顶,兰亭之上,一个面目俊美的华服男子先是略怔了怔,旋即拊掌大笑,声如飞雷。
“万里照见符?好!好!竟是一头恶嗔阴胜魔吗?”
他将眉梢一挑:
“我还以为来南域是桩苦差事,不料竟能遇见这等玩物?谢师兄的丹炉正好还差一味主材,这魔类,便由莪玉宸派的司马灵真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