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占据身体的原主是一名明军,出身于辽东,现年二十四岁,也叫做陈望。
其并非是什么将校勋贵,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兵。
不过严格来说,也并不普通,因为他是一名家丁兵,还是援剿总兵官曹文昭家丁,那个被称为明季良将第一的曹文诏。
崇祯三年七月,陕西民变势大,曹文诏被封为延绥东路副总兵,带领关宁军入关进行征讨,原身也跟随着曹文诏一路南下。
明朝中后期,卫所制度崩坏,募兵制也开始衰弱,基本上明军的将领都会挑选精锐军卒为家丁充任亲军,这也是默许之事。
所谓家丁,其实就是将校私兵,家丁只听命于将领个人。
将领调任,家丁也会被允许跟随。
作为将领的家丁,他们吃着最好的食物,拿着足额的军饷,装备着最好的武器和盔甲,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而他们则需要用忠心和生命来报答主将,每当大敌,用以陷阵。
身为家丁者,无一不是弓马娴熟,武艺卓越,能征善战者。
陈望获得了身体原主全部的记忆,同时也获得其全部的技艺。
无论是马槊,还是枪棍刀剑,亦或是弓箭,都极为擅长,这些技艺都被铭刻进了骨血之中。
仅仅这两个月来,明军和农民军大战数阵,接战十余回。
陈望手刃的敌人早已经超过了双手之数,全都是靠着这些印入了骨血之中的记忆。
在记忆之中,倒在原身刀剑之下的人更是繁多,用杀人如麻四字来形容,丝毫都不为过。
作为明军,还是作为中坚力量的家丁,有陷阵冲锋的之职,战场之上,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陈望眼神冰冷,凝望着前方的起伏的人群。
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个人的命运。
被时代裹挟的命运只能随着时代沉浮。
活着是最简单的事,但却又是最难的事。
他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他曾经想过当逃兵。
但是要想逃离军营何其难也,军中逃卒若是被擒便是一死。
陈望是亲眼看着七名逃兵被擒了回来,被当场格杀,其首级被挂在营门之上,悬首示众。
就算是成功逃离了军营,他又能够去往何处?
没有证明身份的路引,连城池都进不了。
如今除了江南还算平和之外,其余各地皆是处于战火之中,盗贼匪寇多如牛毛。
但是江南距离陕西相隔何止千里,就是太平时节,想要前往江南都是困难重重,更何况如今。
这是一场席卷了整个神州的浩劫,数以千万计的人被波及,死在了这一场浩劫之中,想要躲过这一场浩劫谈何容易。
继续待在军中,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个人命犹如草芥的乱世,手中握持着钢刀,才不用惧怕豺狼虎豹。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陈望的思绪。
陈望抬起头,看向前方,身穿着轻便罩甲,身穿袒肩宽袍的曹文诏就在他的前方不到五步距离,立于火红的大纛之下。
只是片刻之后,数名令骑飞奔出列,手持着令旗高声传达着捷报。
前方湫头镇遇敌,敌军已被前锋击溃,斩首五百级,前队骑军正在追击。
捷报传来,使得军中萎靡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些许。
但陈望的神色却是越发的阴沉。
陈望握紧了手中的马缰,心中一片冰寒。
他听清楚了前方的地名——湫头镇。
如果说穿越过后,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么就是他的记忆力比起以前要好得多,他是历史专业的学生,对于明末也有过一些了解。
明史中对于曹文诏,最后一段,陈望记得尤为清楚。
《明史》记载:“文诏乃以三千人自宁州进,遇贼真宁之湫头镇。变蛟先登,斩首五百,追三十里。”
“文诏率步兵继之。贼伏数万骑合围,矢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