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的事情不需要担心。”
去除了一桩心事,陈望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胸有成足的笑道。
“最迟在五月底的时候,军器局内的工匠数量起码能翻上一番。”
只要银钱足够,应当能从罗桂忠那里招募到不少的工匠。
孙传庭整顿西安四卫主要是整顿的正军和屯田,并没有对于军器局太过于上心,甚至没有多少的改动。
原因很简单,大部分的内地卫所早已经糜烂不成样子,军器局制作出来的铳炮基本都质量堪忧,内部的问题错综复杂牵连甚广,整顿起来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而现在匪乱严重,流寇横行于各地,孙传庭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再去整顿军器局。
作为巡抚,孙传庭只需要递上几份文书,便可以从工部要来足够的衣甲和武器。
西安四卫的军器局说是肩负着制作器械的职能,但是实际上只是铸造一些刀剑枪矛、甚至主职到现在已经是变成了修补损坏的武备,沦落成了修理厂。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也才让陈望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
而且现在洪承畴和孙传庭所有的心神几乎都被李自成牵动,根本无暇顾及他处,正好卡在这个时机。
李自成这一次再入川北,曹文诏和曹变蛟两人带领骑兵虽然星夜奔驰,但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
现在曹文诏和曹变蛟两人领兵作为先锋向川北进援,洪承畴亲领大军在后作为后驱,也是一路急行。
如今成都府周围还有不少当初川西和川南的援军留守,而且四川的巡抚如今已经也已经是换了人,由傅宗龙替代。
傅宗龙原为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曾总督蓟、辽、保定军务,有边才,懂军事,并非是王维章那般的懦弱无能之辈。
所以这一次洪承畴不需要再担心李自成打破成都,失陷亲藩。
虽然有三月平贼的期限,但是眼下的局势,三月平贼已经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洪承畴下了狠心,不再匆匆追击,而是步步为营,稳步前进,逐渐的缩小包围网,势要将李自成围死在四川。
洪承畴不仅是在每一处的关卡和路口都留下足够的军兵,甚至还考虑到了万一李自成突破了关卡和隘口的情况。
当时在宝鸡收到命令之后,陈望领着军兵一路急行进往汉中,原先是命令是守卫汉中,保全瑞王安危。
等到了汉中之后,因为李自成并没有进入汉中府内,所以洪承畴的新命令也发放了下来。
新的命令是在休整过后移师宁羌,接防七盘关,堵住流寇北上进入汉中府的道路。
孙传庭则是领军前往成、阶,填补空缺,封堵住李自成北上的道路。
“如今军器局内共有三百二十三人,按照如今汉中卫军器局内的情况,停下所有的产出,只铸火炮,就铸三斤炮,到八月的时候,能铸多少门三斤炮……”
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一年的三月,到了今年的九月,清军将会再度入口,侵入北直隶。
按照原本的进程,十月之时洪承畴和孙传庭将会收到诏书,赴京勤王。
虽说现在情况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李自成没有如同历史上一般被击溃,很多事情都说不准。
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考虑最坏的情况,一旦真的选派入京勤王,到时候无疑将要直面清军。
历史上的孙传庭领兵赶赴北直隶不久便与清军连战数阵。
陈望想要说到十月的时候能够铸多少门,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日期。
“三斤炮?”
薄珏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陈望说的三斤炮就是一开始说的局一级的火炮,能打三斤炮子的火炮,按照炮弹的重量来定炮名。
按照惯例,大部分的火炮铸造完毕之后都会取一个响亮威武的名字,很少有像陈望这样直接取用炮弹重量为名的火炮。
不过这样取名倒是简介明了很多,便于记忆和统筹。
“铸造铁炮须用泥模具所制,以泥模铸炮须得用舂得极熟的粘土制成模具,而后放置于摸具间使其慢慢阴干,只制模的时间,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皆看天时。”
“要想加快速度,则需要人以炭火徐徐烘透,而此法却又极其考验工匠技艺。”
“若是工匠技艺不熟,一旦模具未干透或土未舂熟,铸出的火炮根本不堪使用。”
“而且一件模具只能铸造一门火炮,无法重复使用,耗时耗力。”
薄珏思索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总兵大人要求重量要轻,坚固耐用,所以铸造火炮当以青铜为佳。”
“相较于铁炮来说,青铜炮身炮管尽为青铜所制,虽然因为用料昂贵许多,但是相较于铸造铁炮却有一大便宜。”
“铸造青铜炮,可以使用平日铸造农具的铁模制炮,不分四季,不太受天气影响,也不需费时晾干或烘干泥模。”
“不算一开始铸造铁模的时间,十余名娴熟的工匠用心尽力,一月便可以制作出一门三斤炮。”
“只是现在所城军器局内大部分的工匠都没有造炮经验,虽然大部分都是老的匠人,但是教授他们技艺只怕也需要耗费数月之功……”
薄珏摇了摇头,开口道。
“按照最好的情况预计,三月、四月之间,由学生与一起到来的工匠制炮,可造两门,造炮之时同时教授技艺,五月之时大部分的工匠都已经熟悉了工艺,到时候便可以试着全力造炮。”
“新匠和老匠之间在造炮之时差距明显,用时只怕是要慢上不少。”
薄珏皱起了眉头,脑海飞速的转动着。
“军器局三百余名工匠,有甲匠、有兵器匠,虽然总兵大人说是停下所有产出,全力造炮,但是专精不同,技艺也有高低,能当炮匠者,到五月的时候可能最多只有两百人学会。”
“按照二十人两月一门来算,就是十门,不算学生自己造的炮,不算废品,次品,到八月底,最多能造三斤炮二十门。”
“二十门……”
陈望复述了一遍最后薄珏说出的数字。
这么推算到十月的时候,加上薄珏每月能制的一门炮,最好的情况就是有三十七门火炮,这是在理论上最好的情况,并且不算废品次品的情况之下。
如果算上的话,只怕是达不到这个数量。
十月之时北上勤王,他可以带三部兵马,其中一部肯定是骑兵,另外两部的步兵,也就是十八个局。
分摊下来,每个局差不多能分到一门到两门三斤炮,阵线之上的间隔还算能够接受。
“不过铸炮,尤其是铸青铜炮,所耗金银不再少数。”
薄珏微微侧目,看着陷入思索之中的陈望,显得有些迟疑,在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开口打断道。
“铸炮铁模都需百两,虽然能够重复使用,但是一次制十门,就是十具千两,而且这还都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在于铸炮所用之铜。”
这种打三斤炮子的青铜炮到不了千斤,但是数百斤随便都要,如今铜价极贵。
铸造铜炮就和拿钱砸没有什么两样,三十多门三斤的青铜炮所要耗费的银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薄珏有些担心陈望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
看到薄珏的有些迟疑眼神,陈望怎么可能听不出薄珏的言外之意。
“金银钱财之事,蒲先生无需担心,只管放手去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