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七品的小官,不过是熊文灿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子的面前指手画脚!”
“你……你………”
黎广兴又惊又怒,浑身发抖,连说话也都结结巴巴。
“你竟然敢直呼总督名讳……”
黎广兴惊的是第一次见到左良玉如此愤怒,心中恐惧。
怒的则是他是文官,是总督府下的官员,竟然被左良玉这个丘八执着鼻子辱骂。
“老子能受委屈,但是老子手底下的兵不能受委屈!”
长久以来的诸多为难,此时已经是让左良玉被怒火彻底的填满了胸腔。
“当初张献忠被我逼到谷城,逼到了绝路之上,是他熊文灿非要招抚,拿着总督的官位,连发七道军令,挡着我杀张献忠!”
“罗汝才投降的时候,我要打,他熊文灿也不让我打。”
“如今张献忠在谷城反了,罗汝才在房县反了,十数万的流寇在湖广反了,他熊文灿到底是想起我左良玉了,想让我打。”
左良玉双目赤红,居高临下俯视着黎广兴,眼眸之中满是暴戾。
“平定了南阳,没有多少休息,就让我南下,让我来打,催我进军,但是结果了?
“说好的军饷到现在一分不见,我只当做是算了。”
“我们拿着脑袋拼命,武备武备没有,军饷军饷没有,现在连饱饭都吃不上一口。”
左良玉紧咬着牙关,因为愤怒,他的双手甚至都在颤抖。
流寇就在房县,不过八十里的距离。
过了罗猴山不久就要打仗,他的兵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一场战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能够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
他的兵不能饿着肚子上路。
“你现在把粮给我,老子就把粮食还回去,你变不出粮食,就他娘的闭嘴!”
黎广兴终究是变不出来粮食,他面对着暴怒的左良玉,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出帐都是靠着熊文灿派给他的亲卫搀扶着出帐的。
黎广兴出帐之后,再没有任何的插曲的发生。
一道道炊烟升腾而起,肉粥的香味伴随着军卒的欢呼声在军营之中飘荡。
不过这样的清闲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众人用饭过后半个时辰之后,一名传信骑兵策马奔驰入营,打断了众人的休息。
半个时辰前,军队用完饭后,左良玉派前军副总兵罗岱领本部兵马先行,作为前军先锋探查沿途的情况。
而现在传回的书信,正是罗岱差人送来。
罗岱带领兵马先行,与流寇于播箕寨发生遭遇战,上报说是撞见了流寇的主力。
和他们交手的流寇有大量的精骑,衣甲齐备,侦骑望也见了张献忠的大纛,确认无误确实是流寇的主力,足有万人以上。
此前探报往北的流寇竟去而复返,似乎想又往谷城而来,正好遭遇。
一场遭遇战就此打响。
“击鼓,聚兵!”
左良玉踏出大帐,只一步便跨上了亲卫牵来的战马,雷厉风行的下达了聚兵的命令。
隆隆的鼓声之中,正在休憩的八千余名营兵皆是应声而动。
没有人有怨言,也没有没有人有迟疑。
左良玉在自己军中的威望,早已经是攀至了顶峰。
“前锋披甲!骑兵披甲!”
左良玉带领着一众家丁奔驰出营,同时也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随着左良玉的奔驰出营,一众军兵皆是纷纷景从。
隆隆的战鼓声之中,低沉的角号声连绵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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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上往下看去,可以见到营寨之中,大量的兵马正在出营,道道赤红色的溪流正快速的向着土黄色的官道汇聚而去。
军情如火,罗岱麾下不过三千兵马。
如今流寇的实力早已经是今非昔比,张献忠麾下的实力左良玉再清楚不过了。
这近一年来,张献忠到处结交官员,到处散播银钱,拉拢将官,收罗武备,武装部曲。
熊文灿甚至还三番数次的直接调拨军械给张献忠和罗汝才。
张献忠和罗汝才两人这一年的时间,起码得到了可以武装三四千人的盔甲,弓箭武器更是不计其数。
若是去的晚了,罗岱保不住要吃上大亏。
本来他们麾下的兵力就不多,他现在领的几营兵马合计一共八千,加上罗岱的三千兵马,统共不过一万一千多人。
张献忠和罗汝才两人合兵似乎就快到了五万余人,这还是不算上饥兵的情况之下。
只有合军一处方有一战之力。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必须要火速驰援罗岱,稳住军阵。
找到了流寇的主力,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陈永福、刘国能、李万庆,还有王光恩等营都在北面,可以传召他们过来,合兵进剿,一举击败张献忠。
左良玉带领着家丁一路急行,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张献忠,一定要杀了张献忠!!
以报崇祯九年,张献忠攻许州的杀兄弑亲之仇!
马蹄声轰鸣,左良玉执枪跃马,带领着一众甲骑一路飞驰,只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已经是迫近了战场。
左良玉跃马在前,他看到了正在官道之上列阵而战的罗岱,也看到了两山坡地密密层层恍若潮水一般的流寇大军,还有那一面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大纛旗。
左良玉轻挥手中长枪,低沉的角号声缓缓自他的身后响起。
跟随在其后的身后的一众甲骑伴随着角号的声音,开始提起了马速。
就在左良玉准备下达分骑出击,驰援罗岱的命令之时。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在一瞬间压倒了一切的声响。
左良玉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向着下方猛然沉去。
左良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猛然回首看向身后。
视野之中,后方的两山山林之间无数的旌旗摇曳,无数的流寇恍若潮水一般漫卷而下。
巨大的喧嚣声在这个时候自四面八方轰然传来。
山岭高坡之上,张献忠骑着黑马,得意的看着官道之上混乱不堪的明军。
“哈哈哈哈哈!”
张献忠的心中极为畅快,极为开怀,他已经看到了左良玉的旌旗。
他的神色狰狞的可怕,狞笑之间脸上那道被左良玉砍伤的刀疤恍若蜈蚣一般抖动,他的声音阴狠而有森冷。
“左良玉,这罗猴山就是我为你选定的葬生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