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败北,诸镇溃败,保定总督之职也需有人接任,诸位爱卿以为谁来接任此职合适?”
范复粹微微垂首,并没有言语。
崇祯虽然只说保定总督这个职位,但是实际上谁接任了这个保定总督,谁就将要承担进剿万民军的重任。
眼下的保定就是一个烂摊子。
孙传庭在保定时所练的精锐,大半都被杨文岳都丢在了宿州。
将近三万大军,回到黄河以北的只剩下了三四千人,其余的兵马暂时都处于失联之中。
不用说进剿了,万民军若是转而北上,想要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都是一件难事。
现在这保定总督的位置可并不好坐。
好处没有多少,反而是负担一大堆的责任。
被举荐的人若是不作为,或是没有做好,那么作为举荐人必然会遭遇牵连。
如今在朝中担任首辅可不是什么好事。
前任首辅薛国观,仅仅因为一些小事便被夺职。
范复粹如今年事已高,有诸多首辅的前车之鉴。
他并不想弄权夺势,只想安安稳稳的在从首辅之职上退下,保全自己的名节。
范复粹的心中倒是有两个人选,若是将让这两个人前来接任保定总督的位置,起码可以稳定眼下局面,使其不至于继续的恶化下去。
但是这两个人现在都不能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必然会引得崇祯勃然大怒。
这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如今身处狱中孙传庭,另外一个便是在故里服孝的卢象升。
暖阁之中,众人都缄口不言。
崇祯的脸色也因此阴沉了下来。
下意识的,崇祯也不由的想起了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
若是有他们两人一人在此,只怕是东南的局势也不会糜烂如此。
只是孙传庭此前种种的行为让崇祯感到恼怒。
卢象升虽然没有听懂他的暗示,毁掉了和谈的机会。
但是卢象升的忠诚还是有所保证,自己的话,卢象升会认真的听取,只是性格太过于刚直,这并不是问题。
不过卢象升正在服孝期间,此前已经夺情过一次,如何能够再度夺情?
无论是卢象升还是孙传庭,现在都不能用……
崇祯的目光缓缓从群臣的身上扫过,眼神也是越发的阴戾。
他早已经是看透了这些大臣的嘴脸。
当初他初登基时,就是被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看似光明磊落的大臣们,坑的自断臂膀,坑的埋下了祸根。
国家已经到了如此危难的时局,竟然还都想着明哲保身。
崇祯的目光从阁内一众大臣的身上扫过,众人也看到了崇祯的眼神,当下所有人的大脑都开始飞速转动思考对策。
而陈新甲在这个时候,先众人一步走了出来。
“启奏陛下,保定总督一职,臣有人举荐。”
看到出言举荐的是陈新甲,崇祯的神色稍缓,紧皱的眉头也是舒展了许多。
自辽东危局,关内民变以来,几乎大部分的人都不愿意担任兵部尚书,执掌兵部诸事,认为其是一个苦差事。
但是陈新甲却并没有推辞半分,甚至可以说是主动负起了这个责任。
在随后的戊寅之变中,陈新甲统管京师周围兵马,将其管理的井井有条,统筹安排各地勤王军后勤,使其没有如同之前勤王一样,激起许多的兵卒哗变。
而后陈新甲又递上保卫邦国的十条办法。
其中有一条,便是在徐州设立一处重镇,开通两京咽喉,西防备流寇窜入南直隶,北可驰援山东、北直隶,向南则可以保护皇陵。
这些建议,崇祯都是已经同意的了。
只可惜徐州的营镇刚刚草创,粮草军饷都还没有调拨下去,万民军便突然东进。
这也让崇祯忍不住扼腕叹息。
若是能够早用陈新甲,在徐州设一重镇。
万民军只怕会被拦在归德府内,根本到不了徐州城下,也威胁不了南直隶的安全。
因此对于陈新甲,崇祯的观感还是很好,于是温言道。
“陈爱卿请讲。”
陈新甲上前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向着崇祯行了一礼。
“如今南国局势越发糜烂,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陕西李闯与青海蒙古相互勾结,南直隶遭逢宿州之败,保定、河北、山东三镇兵马折损严重。”
“河南如今局势趋于稳定,但军兵新练,保境安民尚可,进剿出击却是难得。”
“襄阳城破后,献贼留下了不少的兵马死守襄阳,牵制了我军大量的兵力。”
“万元吉、左良玉所部还在追缴张献忠,虽在武昌战胜了张献忠,但是却让张献忠逃入了江西。”
因为侯恂的缘故,左良玉这一次没有再拖沓办事,而且他和张献忠本就有仇怨。
这一次张献忠攻破襄阳,夺取的不仅仅有朝廷官方囤积在襄阳的钱粮,也有左良玉的一些财产。
新仇旧恨,加上钱粮到位,左良玉这一次追缴确实是卖了力气。
张献忠麾下虽然大多是新募的兵卒,但是采纳了徐以显的谏言,开始有计划对麾下的兵马进行训练。
经过了训练,又经历了不少的战斗之后,加上之前攻陷襄阳得到的大量兵甲,张献忠此时麾下部队战力甚至远超最为巅峰的时候。
在武昌的南郊,张献忠列阵而战,万元吉领兵先至,先行发起进攻。
但纵使是曹变蛟、猛如虎已经是倾尽全力,却也未能建功,甚至是在之后陷入了苦战。
后面左良玉领兵赶至,才稳住了战场的局势。
最后得胜的关键,也是左良玉在僵持之时,率领亲卫家丁,连破张献忠军数阵。
不过可惜的是,最终也没有彻底的击溃张献忠,还是让张献忠保存了不少的兵马。
“《道德经》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但如今之局,却非是治国,关内民变持续至今,早已经是成我国家重病,而重病则须用猛药。”
陈新甲抬起了头,目光坚定。
“如今南国局势至此,唯有能力出众之人可解。”
“臣以为……”
陈新甲双手作揖,缓缓跪倒在地,郑重无比道。
“如今南国之局,唯有孙传庭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