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无所谓。
我妻耀想。
眯起眼睛,太宰治的语气放的极轻极淡,又极尽所有温柔一般,却又像是一把刀,伸入我妻耀的血肉,探进他的骨骼,在上面刻满他的名字。
“没关系。”太宰治手指缓缓收紧,鸢色的眸子里涌动着温柔,他对上我妻耀难得有些怔楞的眼睛,仿佛在对待最珍惜事物般的喃喃自语,表现出极致的挣扎,对自己所有物不服从的不甘心,又是最宽宏大量的原谅,仿佛所有的不甘委屈,难以自制都在太宰治身上集中着堆压着,又在临界之线被理智艰难压制回去,他展现出来的所有情绪都恰到好处,我妻耀注视着这样的太宰治,眼神更加迷蒙,他喃喃的跟着重复:“没关系的。”
太宰治嘴角温柔的弯着。
我妻耀的呼吸屏住,似乎毫无动摇,但按在我妻耀伤口处的手感受到了下方的跳动,这在告诉太宰治,我妻耀的心跳还是乱了。
“你能为我做任何事吗?”太宰治弯下腰,对上我妻耀微微收缩的瞳孔,里面倒映着他自己温和的笑脸:“你的一切都要交给我吗?”
这么说着的太宰治,眼底的鸢色化开,如同夕阳下闪着金色光彩的沼泽,诱惑人沉入其中。
“如果我让你放弃……”太宰治叹息着微笑,指尖一遍一遍剐蹭着我妻耀的脸,在上面留下极细的红痕,猫挠似的,不重,却挠的人心烦意乱:“放弃你很重视的东西。”
他说,抓着我妻耀下颌的手又开始用力,指节泛青泛白,冰凉彻骨的寒意让这只手如同死人一般,连带着太宰治的笑容都变得朦胧起来。
“你还能做到吗?我亲爱的、耀君?”
太宰治的手倏地一松,我妻耀却依旧保持着动作,被冰雕住一般,动也不动,在居高临下的目光里,那爬着干涸血迹的脖颈异常刺目。
烟灰徐徐飘下,还夹杂着火星,眼看着就要落在太宰治的脚腕上,我妻耀眸光动了动,兀的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掌摊开,将带着火星的烟灰全数接在了掌心里,灰色带着红点,很快在我妻耀带着薄茧的掌心里积了薄薄一层,我妻耀垂着眼,看着掌心的烟灰,抿紧了嘴角。
我妻耀没有回答太宰治的问题,或者这个问题大家心知肚明。
我妻耀与portMafia是一体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有人对我妻耀的称呼也是——portMafia太宰治的狗。
太宰治垂眸看了眼,指尖一动,一大块带着火星的烟灰就直直的落在了我妻耀的掌心里,在一瞬间冒气烟,又在宽大的掌心里熄灭。
全程,我妻耀的手都一动未动,就连胳膊都没有一丝的颤抖。
他始终垂着头,注视着手掌里熄灭的烟灰,太宰治看不清他的神色,粉红色的长发铺散了整背,让我妻耀整个人似乎都迷蒙在粉红色的假象之中。
太宰治舌尖舔///过犬齿,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妻耀,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真乖啊。
太宰治的手指又缠绕在粉红的发丝之间,两人之间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得了的僵持,又似乎没有,气氛要僵不僵,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淡杀意在空气中弥漫着,这股杀意,居然是来自我妻耀的。
这还是我妻耀第一次对太宰治露出真正的杀意。
以往,我妻耀的杀气是围绕着太宰治无差别向所有妄图接近太宰治的人发射的。
说实话,这个感觉还挺新鲜。
太宰治早就感受到了。
但是他根本不在意的。
似乎早已将我妻耀掌握在手心,这一刻,太宰治好像已经成为了那个画家,他此刻正握着画笔,研究着怎么在这面墙上画满花纹。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又有烟灰落下,被我妻耀敛着眉,小心的全部接住。
“如果我离开了portMafia,耀君会怎么做呢?”
抓着头发的手指一勾,几根发丝在我妻耀头皮上激过电流,让我妻耀微微一抖,便绕在太宰治的手指关节上。
“你会来处刑我吗?就像耀君处刑过的所有叛徒一样。”
“还是违背你的忠诚,放过离开portMafia的我呢?。”
太宰治的声音一阵风似的,很浅很轻的刮过。
我妻耀动作未变,表情未变,就连接烟灰的手,都没有一丝的颤抖。
但是。
太宰治的笑容加深,鸢色浓稠到墨色,
但是。
但是,贴在我妻耀脖颈上的手却猛地感受到强烈的震动,是我妻耀的心跳。
陡然加速,凌乱不堪的,甚至夹杂着沉重喘息错觉在太宰治指尖炸裂开,顺着纤细的神经,一路烧到心脏,连带着太宰治的心跳也乱了几分。
我妻耀的心跳,如雷如鼓。
他的心脏,乱了。
对,就是这样。
太宰治捏着那根发丝,贴在我妻耀的脸上,又缓缓松开。
但还不够。
距离太宰治的画作完成,还差得远。
既然要成为太宰治的狗,需要的驯服永远不能只是宽宏与体谅。
痛楚,难捱,严苟到足以让狗听话的惩戒,也是驯服野犬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眸子微垂,太宰治的视线落在我妻耀那一节凝着干涸血迹的脖颈上,又缓缓凝实,我妻耀长时间的沉默没有让太宰治停下他的创作,他还在继续。
“你怕疼吗?”
太宰治改为掌心覆盖在伤口上面,轻声问道。
我妻耀见他不再抖烟灰,便收回了手,闻言,楞了一下,迟疑的摇了摇头。
他的脸很红,超级红。
就连脖子也是通红的。
一般而言,我妻耀是不怕疼痛的。因为我妻耀的工作,受伤其实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就好比这一次,但是……
太宰治给予的疼痛,是我妻耀前所未有的感受。
他还在体验,甚至在品鉴这份痛楚。
从身体上,到心理上。
于是他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好哟。”太宰治见此,笑了,他手掌微微用力,按了按我妻耀的脖颈,上面干涸的血迹微微有些硌手,不规则的凸起摩挲着太宰治的掌心,还有些温热,反哺了太宰治冰凉的手掌。
“真好啊。”太宰治又道。
我妻耀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粉红色的眸子里蒙着水雾后终于收敛了灼热的光,他的呼吸很重,吐在太宰治手腕上的鼻息有种能将人烫伤的感觉。
可我妻耀却看见了太宰治眼底闪动的细碎的光。
那光很浅很淡,比萤火亮不了几分,却似乎比刚才打火机的火苗还要耀眼。
我妻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开始期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太宰治再一次感受到手掌下稍稍加快的声音,嘴角笑意加深。
他放缓声音,一遍一遍摩挲着我妻耀的侧颈,又缓缓绕到后颈处,在骨节的正上方停下。
“我给你留下一个标记吧。”
“这不是耀君一直在期待的吗?”
太宰治按着那一块骨节,声音蜜糖似的,轻而缓的蛊惑道。
“你可是我的狗狗。”
又不对劲儿了起来。
太宰先生,今天好热情。
不过……
我妻耀想到了刚才太宰治的话,眼神有一瞬间的沉冷,不过立刻又被太宰治轻捏他后脖颈的力道拽回注意。
我妻耀眨眨眼,凝神感受着脖子上的按压,那手真的好凉,似乎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请。”
我妻耀垂下了头,将后颈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了太宰治,甚至主动撩开了身后的长发,挽在一边。
我妻耀呼吸平稳清浅,双手轻轻搭在搭放在床沿上,垂着头,纯色的床单上,那几根手指上的烟灰就异常的醒目。
太宰治难得没有斥责我妻耀弄脏了他的床单。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烟被他重新叼在了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薄荷味的气浪就顺着喉咙一路冲向肺腑,又在呼吸间,漫出口舌,消毒似的,喷洒在我妻耀的脖子上,没有温度的烟气,却激的我妻耀一颤,随意搭在床边的手猛地攥紧了被单,在本就凌乱的被单上再一次揪出褶皱。
太宰治当然看见了,他就只是笑,对于我妻耀的反应很是满意,香////烟被吸允过后,再度燃烧起来,红色的火点在昏暗的房间里,亮的惊人。
‘哧————’
皮肉绽开的声音伴随着火花熄灭,我妻耀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身躯不受控制的猛地抽动痉挛,又被掌控后脑的手给按倒在床面上,面朝下埋进了柔软的床铺,严丝合缝,在转瞬间,又带来窒息。
我妻耀的身体率先感知到危险,倏地绷紧,脖子上汗水凝结,顺着白皙的颈侧渗进衣料里。
“呃——啊……!!”
都说烧伤是最痛苦,烟头滚烫,在燃烧最旺的阶段,被太宰治毫不留情的按熄在后颈脆弱的皮肉上,从灼热到灰烬,不过呼吸间的功夫,我妻耀的后背却瞬间被汗水浸湿,难以忍耐的痛苦让他开始下意识挣扎起来,竭尽全力的喘息又被禁锢在头上的手掌控着,不留余力的将难捱的惨叫埋葬进床褥之中。
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深意渐渐也变得滚烫了起来,难耐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我妻耀的大脑,粉红色的长发在挣扎间撒开,又被太宰治一把撩到了身侧。
青筋绷起,浮在皮肤上,连带着额角也突突的跳,我妻耀眼底爬上血丝,很快连眼眶都跟着烧红,又是狰狞又是委屈,看上去跟谁欺负了他似的。
太宰治险些没有按住他。
不,应该说,太宰治居然可以按住他。
灼烧的痛楚让我妻耀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溢出,很快,就将每一根发丝都打湿。
神经末梢都在颤抖,烟头熄灭的地方距离头部太近了。
——实在是太近了。
我妻耀控制着全身的肌肉,发丝几乎都要被汗水浸湿,他努力的逼着自己不要将压在上面的人掀飞,那是太宰治。
我妻耀不断的在心里重复。
那是太宰治。
那是太宰治。
那可是太宰治啊。
他的手一刻不停的颤抖着,咬紧牙关,努力调整呼吸,将大口的喘息尽全力压迫会胸腔喉咙里,却完全控制不住肌肉的震颤,眼前阵阵火光闪烁着,又有黑点在视网膜的一角盘踞,很快点点蚕食全部,眼前一黑,他就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沼泽之中,视野所及之处都是黑暗,只有某两点鸢色漂浮着,让他不断的惊醒着自己不要做出下意识的攻击反应。
这比疼痛要难以忍耐的多。
我妻耀猛地吐出一口气,便是全身的无力。无瘫软在床畔,我妻耀全身颤抖着,每一根肌肉都在痉挛,汗水顺着粉红的发丝流下,在纯色的床单上打下深色的污点。
感觉大脑都随着烟头的熄灭,跟着停止了。
他还在抖,根本停不下来。
太宰治眯着眼睛,又把烟头用力按了按,在感受到手下绷紧的弧度后,掌在我妻耀后脑的手安抚似的搓了搓汗湿的发,并不温柔的抚慰着这具身体的颤抖。
好一会儿,太宰治才好心情的捻起烟头,手指轻柔的拂过那一处滚圆的伤口,心满意足的收手了。
很好看。
太宰治想,也这么说出来了。
我妻耀的眼睫上还挂着水珠,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溢出来的泪珠,雾蒙蒙的看向太宰治,又被对方狠狠的嘲笑了。
“这样才对嘛。”太宰治跳下床,从床底掏出来上一次采购时买的医疗箱,一打开,里面应有尽有,简直可以作为战场医疗物资使用。我妻耀力竭,跪倒在地上,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上半身还埋在床铺里,正努力调节着呼吸与心跳。
按理说,这种疼痛。
我妻耀咬着牙想。
这样应该不算什么的。
比这样严重的,他受过更多。
为什么这一次这么疼呢。
这应该没有被炸弹炸到疼痛才对。
我妻耀脑子里却回荡着太宰治温柔甜蜜的声音。
‘如果我离开了portMafia,耀君会怎么做呢?’
‘你会来处刑我吗?就像耀君处刑过的所有叛徒一样。’
‘还是违背你的忠诚,放过离开portMafia的我呢?’
‘我给你留下一个标记吧。’
‘这不是耀君一直在期待的吗?’
是因为这是印记,是标记。
所以才这么疼的吗?
我妻耀恍惚的想。
是因为被打上了标记,才会产生这样不同寻常难以忍受的痛苦。
既然被打上标记了,太宰先生就不会离开我了吧。
就不会离开portMafia了吧。
我妻耀眨了下眼睛。
我会珍惜的。
多谢款待。
我妻耀舌尖用力舔///过上颚,被汗水与泪水粘黏在一起的眼睫眨动,眼神有瞬间恢复了清明。
——太宰先生无法离开portMafia了。
太宰治熟练的取出酒精消毒棉,在看了眼我妻耀汗湿的脖颈,略嫌弃的抿抿嘴,又任劳任怨的把消毒棉用酒精浸湿,给这一整块皮肤消毒。
他本以为,酒精刺激伤口,会让我妻耀更激烈的颤抖挣扎,都准备在对方反手一拳的时候,使用太宰秘笈连环跳闪避的时候,发现我妻耀趴伏在床面上,乖巧的一动不动,只是在冰凉的酒精棉触及到伤口时,微微颤抖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倒是真像一只乖顺的狗了。
太宰治缓缓眯起了眼睛,他站在我妻耀的身身边,刚想动作,就被一只布满冷汗的手攥住了手腕。
一个湿乎乎的脑袋便凑了上来,贴在太宰治的腹部,粉红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光。
“我很高兴哦,太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