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转凉。
天空一片蓝灰色,淅淅沥沥地下起绵绵春雨。
月隐很是体贴地拿了件薄薄的春衫来,“殿下,今儿个天冷,您多披件外衫吧。”
坐在窗边的顾长生轻轻应了一声,低头专注地翻看着信件与折子。
在府内驱毒养身这段日子无法练剑,他便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朝廷事务上,顺便谋划回去后要做的事。
鸽子每两天送一次信,确保他能随时了解朝中局势的变化。
风雨裹挟着春花的粉瓣,从窗外落入手上,带来雨点微湿的凉意。
星沉在藤制躺椅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这靖王府连雨都和咱们北秦不一样,难怪风妃娘娘喜欢这里,换成属下也不想走。”
闻言,顾长生修长的手指夹起花瓣,静静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这里确实与北秦皇宫不同。”
北秦的皇宫威严庄重,每每下雨的时候,便似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令人心中感到压抑沉重。
靖王府不一样,空气里浸润着雨水与花香的味道,安心宁静。
“唉……我们还能在这里待上三个月,真怕到时候不想走了。”
星沉摆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张娃娃脸皱了起来。
他从出生以来还没有经历过这么轻快惬意的日子,不用早起贪黑地训练,也不用时刻紧绷着精神防止刺客来袭。
靖王妃每天都让人送新奇的点心来,又好吃又好看
,也没人拿他们当下人使唤……
顾长生看着庭院内的雨景,微微出神,脑海中恍然闪过留情的脸。
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什么意思……
从很久以前开始,一直到不久的之前,顾长生都认为自己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体内的毒有多凶险他是清楚的,这些年来殚精竭虑地谋事,无所克制地练剑,还有长年累月的汤药……都在透支着这具身体。
若没有那数味奇株异草,他决计活不下来的。
不过他也早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坦然处之,只想着余下不多的几年里,如何再尽可能地铲除异己,为侄儿顾子瑜未来的路铺的平坦一些……
顾长生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家立业,因此从未在男女之事上动过念头。
却没想到,会有一个人突然闯进他的心房,将他十多年来的计划全部打乱。
好在留情似乎对他没有任何想法,那份无法摧毁的心动,顾长生尚且还能够克制住。
他静静地藏着那份喜欢,小心翼翼地不让周围人发现,却在离开了那个沉重的牢笼后,越发不可抑制地表露了出来。
直到昨日她的一番话,彻底搅乱了他的心池。
而云苓的出现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如今内心深处竟也开始滋生出几分妄想……
月隐见顾长生一直看着窗外发呆,忍不住出声关怀。
“殿下,您看了半天书了,到外头
廊下走走吧,靖王妃说老坐着对身体不好,而且还容易得痔疮。”
顾长生面色平静如水,心中却陡然惊醒,压下了那份蠢蠢欲动。
他淡淡瞥了月隐一眼,“煞风景的话可以不说。”
话虽如此,顾长生还是放下信件,打算去外头散散步。
“那也不是我说的啊,是靖王妃说的……”
月隐嘀咕着,赶紧陪同着跟了上去。
顾长生在长廊下缓缓散步,习惯性地朝着揽清院的方向走去。
虽下着雨,揽清院内却有几分喧闹,平添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刚到正房外面,屋内就传来云苓抓狂的怒吼,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
“爬!都赶紧给老娘爬!!!”
顾长生:“……”
月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得靖王妃暴怒,定睛一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原来是靖王妃在教两个孩子学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