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些从前不敢多看一眼的文字,他借着昏黄的灯光,反反复复认真地看了很多遍。
“盖闻伉俪情深,夫妇语义重,幽怀合卺之欢,念同牢之乐。夫妻相对,恰
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生同床枕于寝间,死同棺椁于坟下。五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五年有怨,则来仇隙。今已不和,想是前世怨家,缘业不遂,见此分离。”
“愿公子相离之后,重拾折扇,风华再现,娶以扶柳佳人,重遇今生良缘。再见之时,我定忘尘无怨,谈笑风生不动情。”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贤王第一次知道,原来和离文书上面的话竟是这般温柔释怀。
他的指腹在沈沁落款画押的红印上轻轻摩挲,仿佛能透过这纹路再次触碰她的指尖。
良久后,贤王拿出印泥在另一处画了押。
自此,他和沈沁终于不再是夫妻。
……
翌日,雪霁天晴。
院落中的大树上压着厚厚的落雪,喜鹊从房檐下飞出,叽叽喳喳地冲着冬阳鸣叫。
贤王的气色比前两日又好了一些,他拿出和离书揣在怀里,打算亲自去沈宅拜访。
结果刚走出院子,就在外面的长廊里遇上了沈沁,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沈沁
似被他的目光烫到了一般,率先别开了头。
云苓将贤王苏醒的消息告知她以后,她纠结犹豫了一晚上,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可不管怎么样,璇玑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前来正经道谢。
去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碰见他。
看见他没事,沈沁心里也就彻底放心了,想说什么关心的话,又不知从哪个字开头。
寂静的清晨中,贤王略显消瘦的身形静立在温暖的阳光之中,似乎连眉宇间的阴郁都被驱散了。
那双温柔清润的眸子,恍惚间让她回忆起数年前的初相识的日子。
沉默中,贤王率先开了口。
“阿沁,我有一样东西,正打算给你送去。”
“什么东西?”
沈沁愣了一下,本能地询问他。
贤王微微抿唇,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缓步朝她靠近。
那张略微泛黄的纸,沈沁总觉得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却让她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
两步开外,贤王于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了下来,他将和离书递了过去,深黑的眼眸倒影着沈沁的容颜。
“阿沁,我们和离吧。”
沈沁猝不及防看见这张纸,身躯微颤,脑海中陡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