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浅笑不变,温声道:“您才是真正聪慧之人,可否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何时发现的?”
陈氏顿了顿,轻声叹道:“其实很早的时候……你第一次与太子殿下回门时,我便隐隐察觉出异样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怀胎十月诞下的亲骨肉,知女莫若母,我怎么会认不得自己的女儿呢?”
“但那时我仅仅觉得奇怪而已,并未多想,直至后来与你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便越发察觉你和她的不同之处。”
“她自小敏感孤僻,与父亲兄长都不亲近,冬青那孩子年纪小,是个单纯的丫头,大家看不出来也正常,但种种细节瞒不过我的眼睛。”
佛堂里气氛沉默,陈氏没有立刻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在平复着什么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继
续缓缓道:“直到后来你在院子里设立了这个佛堂,我终于可以肯定,你不是她。”
陈氏转身,目光缓缓落在佛像之上。
那并不是一尊雕刻的佛像,而是一副挂在墙壁上的画——释尊涅槃图。
“我还记得,你向总管提出要加设小佛堂那天,特地去了一趟寒山寺,回来之后就多了这副画像。”
“后来我去寒山拜佛时,私下问了主持,你为何要选这副画像。主持告诉我,你说想要祭奠一位已逝之人,而寺庙中的佛陀雕像有许多,你不知应该拜哪一种。”
“所以最后,主持给了你这副画像……释尊涅槃图,这是一副特殊的画像,画的是佛祖圆寂之时的场面,虽代表着死亡,同样寓意涅槃与新生。”
陈氏徐徐地说着,朝供桌伸出了手。
不起眼的缝隙处,悄悄藏着一支发簪,那是女儿当年及笄时,作为母亲的她为对方准备的礼物。
她带着怜爱与怀念的眼神,轻轻地抚摸那支发簪。
“看到这支发簪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云苓默然,她没想到陈氏竟然这么早就确定了她并非原身。
仔细算算,她设立佛
堂的日子,差不多是当初和萧壁城第一次吵架冷战,为了赐婚侧妃的事赌气跑回娘家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在她成为楚云苓只有几个月的时候,陈氏就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对方什么都没说,仍将她当做亲女儿一般看待,直到今日她终于意外发现端倪。
“您……还请节哀。”
云苓定了定神,忽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向来不擅长安慰人。
沉默了几秒,她才又道:“您不害怕,或者怨恨吗?比如猜测我是什么孤魂野鬼,精怪夺舍之类……”
“怎么会呢?”
陈氏笑了笑,眼里闪着泪花,似是一种喜悦的哀伤。
“我只觉得,她儿时心心念念的愿望,或许成真了。”
“……愿望?”
陈氏微微颔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她自幼就不得父亲喜爱,身边也很少有玩伴,在外面总是受到讥讽和嘲笑。”
“小的时候,她经常躲在我的怀里哭,那时我给她讲故事,讲到天上四颗星星的神女传说时……她告诉我,她希望传说是真的。”
“如果传说真的存在,她祈祷神女有一天能降临到自己身边,把她变得聪明漂亮,将她带离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