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助笑了笑没有谦让,只是问道:“林先生是账房,也会造船?”
林海道:“兄弟祖上在泰西经商,对唐船知之甚少,但泰西列国的海船都略知一二。李大公子方才所言红毛船,名为亚哈特,此是红毛语言,意为快船。”
珠娘算是老姑娘了,眼看好事将近每天都是喜滋滋的,独自一人做饭时都在哼着小曲,眼角眉梢总是洋溢着莫名的笑意。
他揣着珰珠在各家珠宝店都问了价,最高的一家出到了纹银千两,只是因为不想把这笔钱用于改善生活,所以还拖着没有出手。
林海这么说,原本是想让李国助高看一眼,却不想李大公子听到这话却兴趣缺缺。毕竟中式帆船虽然不适合做战船,但作为商船还是性能优异,这年代的华人海商鲜有对昂贵的西式帆船感兴趣的,最多是在细节上稍有借鉴。
反正船厂有的是工具和废木料,林海在工作之余捎带手就做了这个船模,不过除桅杆外并没有安装其他的舾装。
“有几个中意的买主,出价略低了些,我还要和他们磨一磨。”林海敷衍了未来老丈人一句,切换话题道,“黄家来了什么客人?”
林海老远就闻到了肉香,夸张地耸动着鼻子道:“什么好日子,连你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都转了性儿,竟舍得买肉吃?”
那男子颔首道:“红毛有一种船,前桅和主桅挂横帆,后桅挂纵帆。兄弟这双桅船,我瞧着有些类似,但又不太一样,此外你这桅杆装得太歪了。”
两年后,郑芝龙借日本人之手除掉了李国助,至此他才算基本垄断了华商的对日贸易,这也是郑氏集团最为重要的一条贸易线。
“这是小可闲时做着玩的,一个小玩意罢了,客官说像红毛的船?”林海的心中有些吃惊,北美纵帆船的帆装确实是从荷兰船只发展而来,此人倒是见多识广,仅从桅杆就能看出这点渊源。
他问的是那珰珠,林海叮嘱过石家三人少出门,这些日子石五四把七仔看得很严。除了珠娘买菜没办法,祖孙三人轻易是不出门的,这卖珰珠的事自然是落到林海的身上。
男子蹙眉思索片刻,很快发现林海所说的理论与经验相符,他眉头一展道:“我姓李,大名国助,小字一官。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珠娘洋洋自得地端出一盘烧鸡来:“我今日正不知拔了多少毛,这只鸡清早还打鸣哩,我亲手整治的。今日黄家来客了,黄家娘子张罗了好大一桌菜,喊我去厨房帮手。这只烧鸡到最后都没轮到上桌,生生便宜了我这个帮闲的。”
“林大哥回来啦,猜猜今日有什么吃?”珠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头对林海神秘一笑。
“这船的桅杆本就是向后倾斜的,这是为了风力向船尾集中,受风位置越是靠后,越容易往上风方向转弯,迎风换舷更加快捷。”林海看这男子见识不凡,有意露了一手,用最浅白的言语说明了压心和静稳定度的关系。
这小子已馋了大半天,午饭时就闹着要吃鸡,被珠娘拦着,要等林海回来一起吃。石五四也跟着七仔走了进来,
“是黄掌柜的外甥,叫什么郑二官的。”珠娘说着又道,“那日你与荷香说起的郑一官,就是他嫡亲的兄长。”
郑芝虎……话说这是郑氏集团早期的二号人物,林海记得这小子命不长,好像是崇祯初年就死在大海盗刘香的手上,没赶上后来的明清易代。
现在已是天启五年的二月,正是郑芝龙拼命在李旦团伙里发展势力的时候,为此他不惜休掉福建老家和日本平户的两个妻子,转而勾搭上团伙二当家颜思齐的女儿。
在这个节骨眼上,郑芝虎作为他唯一成年的同胞弟弟,不留在台湾帮他哥,跑到澳门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