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意思是,幕府要把日本的海外贸易全部收归囊中?”
高砂就是这年代的倭人对台湾岛的称呼,信清听到事关李国助,有些紧张地问道:“兄长答应他了?”
信清见状连忙安慰道:“平户的贸易如今蒸蒸日上,相信要不了多久定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我也不信,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你要时刻记住,如果阿兰陀人想换个地方,幕府是绝对乐见其成的,我们根本无力阻止。”
“可是这样的繁荣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丰臣家已经灰飞烟灭,就连丰国神社都被夷为平地,放眼天下再也无人能威胁到将军的统治,平户的未来已经岌岌可危。”
隆信苦笑道:“他说李旦在高砂骗了他们很多银子,希望我能替他们追回来。”
隆信说着叹了口气,他在江户混圈子,排场和人情都是少不了的。另一方面,幕府修建江户城、东照宫、二条城,所有大名都需要助工,当年西军阵营的更是争先恐后地大出血,身为骑墙派的平户藩自然也不能例外。
“这世上岂有长盛不衰之物?”松浦隆信站起身来,眼中无限萧索。
尽管如此,李旦本人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马尼拉,为了让松浦氏安心,他把发妻和尚在幼年的独子安置在平户。正因如此,信清这个倭国贵族才和李国助一介商人之子成为总角之交。
信清闻言愕然,他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松浦隆信踱着步子曼声吟唱,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道:“繁盛如许的平户湾,难道又要如樱般凋零了吗?”
此后,大批平户华商陆续移居长崎,平户港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门可罗雀。李旦的二弟欧华宇就是此时从平户来到长崎,算是长崎
信清闻言松了口气:“阿兰陀人肯善罢甘休吗?”
那是在十六年前,当时信清和隆信的生父松浦久信已经过世五年,家督之位传给了嫡长子隆信,但实权却掌握在隆信的爷爷镇信手上。当时的松浦镇信已然出家为僧,取了个法号叫法印,一般很少在正式场合出面。
“这事本就与我平户藩无关,他们不肯又能如何?何况我还答应了科奈利斯,如果有朝一日阿兰陀人和平藏的纠纷闹到将军面前,我会帮他们说话的。”
信清的爷爷松浦镇信得知此事后,只是下令所有人不得进入丁香号的船长室,并没有把精虫上脑的萨里斯怎么样。几天后,松浦氏给英国人送来了大批妓女,并表示希望国际友人玩得尽兴。
“当时大阪的丰臣家仍在,幕府十分看重阿兰陀人和英圭黎人的大炮,所以对他们十分看重,任由其选择贸易地点。爷爷之所以对英圭黎人百般迁就,就是想让他们把商馆落在平户。”
“祇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娑罗双树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
那座教堂名为天门寺,就在胜尾山下,原本是松浦氏替汪直修建的豪宅。汪直死于杭州后,松浦氏又将其转赠给葡萄牙人,结果就被后者拿来当教堂,后来教堂又被烧了,留下的就只有那座六角井。
隆信这番话自然不是信口开河,荷兰人刚来平户的时候手上货物不多,在幕府看来这帮红毛都是穷光蛋,远不如葡萄牙人财大气粗。这也是为什么幕府在极为忌惮天主教的情况下,仍然允许葡萄牙人来长崎贸易。
隆信说着叹了口气,平户贸易目前埋着两颗大雷,一是荷兰人和末次平藏的纠纷,二是李国助和郑芝龙的杀父之仇,此外荷兰人对李家也颇有怨念。
“因为汪直被明国人杀了,佛郎机人也走了。但是后来又有了李旦,阿兰陀人和英圭黎人也来了。”
历史上直到十二年后,三代将军的宠臣松平信纲率军平定九州岛的岛原之乱,因怀疑松浦氏与这场动乱有关,所以借故路过平户,这才意外发现平户贸易原来这么肥,
信清颔首道:“我明白,没有爷爷当初的忍辱负重,就没有平户港今日的繁荣。”
信清看兄长说得如此郑重,当即肃容点头,只听隆信清了清嗓子道:“平户的兴衰取决于天下大势,天下乱则平户兴,天下定则平户衰,这就是松浦家的宿命。”
但那一次,英国商船首次来到平户。法印大师不仅亲自到港口迎接,还带着全家老小登上了英国人的丁香号,并向船长约翰·萨里斯一一介绍自己的家人,以表达对远方来客的重视。
信清点头称是,接着又问:“科奈利斯还说什么了?”
“平户的贸易体量太大,而且和外国官方没有任何关系。”信清终于明白了隆信的意思,连忙问,“兄长在江户莫非听到了什么风声?”
“兄长,那我们怎么办?如今藩里的财计可不容乐观啊!”信清这话自然不是瞎说,尽管眼下平户港仍处于
信清说的一点没错,平户贸易之所以能焕发
正当隆信触景伤怀之时,他的眼帘中忽然闯入两条大船,一条三桅,另一条则是五桅。虽然桅杆不如那两条荷兰船高,但吨位绝对更胜一筹,远远望去好似两座海上浮城。
博望号和甘夫号在引水船的带领下驶入了平户湾,船头迎着西下的夕阳。
“平户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林海笑着对身旁的米格尔道,后者一脸茫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