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是灰白色的,小小的一个,口部封死,抱着的时候,都害怕不小心弄坏了。
杨英苍老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微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语气激动道:
“我记得这个罐子,里面装的,是我战友二狗子的骨灰啊!”
“我想起来了!我要找的地方,就是二狗子的家乡啊……”
杨英激动地抚摸着罐子,眼神亲切又欣喜。
他解释道:
“二狗子是我的战友,想当初,我们是一个队里的士兵,我们一起上战场,一起啃馍馍……”
“可是最后,他没坚持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刻,就中弹死了。”
“死之前,他说他想家了,我握着他全是血的手,答应他,一定会把他带回家。”
“后来,二狗子的尸体就被火化了,只有石碑上刻下了名字。”
“我在火化后,偷偷抓了一把他的骨灰,放进我的饭盒里,后来战争胜利,我又换成了骨灰罐……”
【哭了,二狗子要是有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有这么个战友一直记着自己。】
【突然觉得“二狗子”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名也变得高大上了。】
【我可以帮着找,有什么信息吗?比如二狗子的家乡在哪一片?参加了哪场战役?】
【如果那么好找,老爷爷不会找了六十多年都没有找到……】
【+1】
【已知的信息太好,戚大师也不太好算出来吧。】
【看起来老爷爷应该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但哪怕得了病,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放在饭盒里,是不是有些……】
戚檀不抱希望,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有他的照片吗?或者生辰八字也可以。”
杨英叹息着摇了摇头。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
“其实,连二狗子都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他是七岁的时候,在自家门口被拐走的,后来被人贩子卖到一家杂耍班,走南闯北的长到了十六岁。”
“后来杂耍班生意不景气,班主就让他们自谋生路,二狗子正好遇到招兵的,为了一口吃的,就稀里糊涂参了军。”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二十五岁,他走的时候,是二十六岁。”
“他说他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但记得自己家门口有一棵歪脖子的老槐树。”
“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在老槐树上玩,玩到天黑了,他妈就会喊他,二狗,回来吃饭了。”
“所以,他只记得自己叫二狗,家门口有个歪脖子的老槐树,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我找了很多家门口有歪脖子老槐树的人家,但没有一家,曾经丢过一个叫做二狗的男孩。”
“儿女劝我放弃,我却不甘心。”
“明明我都从战场活着走回来了,二狗却永远地睡在了战场上,找一个故乡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要是做不到,那以后到了
杨英双手颤颤巍巍地摸着那个骨灰罐子,一双眼睛却好似看到了记忆中,那个随时都要忘记的青年。
二狗子啊,这么多年,你咋不托个梦,给我指个路哦?
小扬子年纪大了,大半截身体已经进了黄土,再找不到,恐怕就是真的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