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贞将甄宓和曹宪带到屋里,就要转身出去,却听甄宓说道:“都是女子,女郎不必忌讳。”
糜贞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这样妾身太过失礼了。”
甄宓笑道:“我都不在乎,女郎在乎什么?”
糜贞心道也是,她见甄宓自己把外服脱下,接过曹宪递来的衣服,轻松利落便自己穿了上去。
糜贞看得大奇,士族女子穿衣,往往都需要几个侍女服侍,甄宓却是自己穿衣,而且看着样子轻车熟路,如同已经习惯了一般?
她满腹狐疑试探了几句,甄宓听了笑道:“我们家夫君啊,不太喜欢周围有一大群人伺候着,所以有些事情妾能自己做的,便也不求人。”
“糜家女郎是姐姐还是妹妹来着?”
糜贞迟疑一下,低低说了生辰,甄宓听了,哎呀一声,“原来女郎还比我大着一两岁,妾倒是要叫姐姐了。”
糜贞连忙道:“不敢,妾位卑人贱,怎敢和夫人相提并论。”
甄宓摇头道:“姐姐谬赞了,妾之前的出身,也不比姐姐高多少呢。”
糜贞轻声道:“现使君现在是一州之主,夫人”
甄宓摆摆手,“幽州那地方,和徐州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妾冒昧问一句,女郎对和刘豫州的婚事怎么看?”
糜贞一怔,迟疑道:“夫人如此问,倒让妾难以回答。”
“此事皆由父母兄长决定,妾身为女子,断不能妄言。”
糜贞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她觉得甄宓这是有意无意地嘲笑自己。
自己和甄宓同为商户女,对方嫁了如意郎君,她却是被家族所困,还出了意外,没嫁出去。
且不说那刘备年纪几乎是自己两倍,而且相貌家世也比不上袁熙,甄宓这么说,是想想自己显摆吗?
她微微低着头,轻咬嘴唇,不知怎么,心里微微有些烦躁。
甄宓听糜贞语气,知道她误会了了,忙笑道:“妾说话不知轻重,姐姐勿怪。”
“我只想问问,姐姐觉得妾之夫君,比之刘使君如何?”
糜贞心道你还说这不是在炫耀?
她不咸不淡道:“妾对显奕公子并无他念,夫人勿忧。”
甄宓苦笑道:“妾没说清楚,让姐姐产生了误解,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压低声音,“姐姐可知道,夫君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糜贞听出了些话里话外的含义,惊讶地抬起头来。
前厅里,郭嘉还在努力对糜竺陈述厉害,糜竺却是面色不豫。
糜竺在纠结,袁熙心中其实也在纠结。
郭嘉这个计策,是把糜贞作为计划的一个筹码,代价是牺牲糜贞的幸福。
糜竺现在不管想没想明白,必然不会现在表态,然后去向刘备请示如何定夺。
然而这正中郭嘉下怀。
郭嘉认为,刘备虽也好女色,但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大事。
刘备妻子既然已经被被送回来,刘备已经无法拉下脸迎娶糜贞,偏偏还需要给糜家一个交代。
而且刘备妻子算是被袁熙救回来的,为了换掉这个人情,刘备极有可能顺水推舟为袁熙做媒。
将糜竺这个得力手下的妹妹嫁给袁熙,一来能还了人情,二来能拉进和袁熙的盟友关系,代价只是一个糜家女郎,对刘备可以说是赚大了。
只要刘备点了头,糜竺断无反对的道理,糜贞即使不情不愿,为了糜家也只能答应。
退一万步,糜贞就是不答应,有用吗?
在这个计划中,关键的不是糜家的态度,而是刘备的态度,刘备即使看穿了郭嘉用意,也不会公然反对,利害面前,他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这就是郭嘉计谋的毒辣之处,明晃晃的阳谋,对方却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袁熙突然觉得这情景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从哪里见过,他抬起手,揉了揉发涨的额头,猛然间醒悟过来。
这不就是宋江把扈三娘嫁给矮脚虎王英么!
宋江许了扈三娘亲事,自己又娶不了,所以兜兜转转将扈三娘收为义妹,将其嫁给了王英。
坏了,我成王英那头淫虎了!
不过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全是算计,最大的牺牲者,可能就是糜贞了。
就像扈三娘那样,她被当做筹码,作为袁刘关系的纽带,而且刘备也不用担心糜家的忠诚,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在整个家族面前什么都不是,随时都能被糜竺放弃掉。
至于糜贞的想法,谁会在乎呢?
将无辜的糜贞用作布局的手段,袁熙觉得自己很卑鄙,他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还是太矫情,但就是不舒服。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场中的糜家兄弟,糜竺自始至终没向这边看过,糜芳倒是频频像自己举杯,那脸上的模样,仿佛已经和自己成了一家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