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带着吕玲绮站在船头,海面上若隐若现的鱼群倏忽往来,碰到船队劈出的波浪,便纷纷远遁而去。
一同远离船队的,还有数十小渔船,他们怕挡住船队路线,早就远远避开,只在离船队数里的地方捕鱼。
徐州地界因为数年承平,加上袁熙水军定时巡逻,沿岸海盗水匪基本绝迹,所以这些渔民看到战船也不害怕,不然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汉末时候,虽然渔业已经相当发达,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渔船的,能够出远海打鱼的,需要的船只价值不菲,家里至少是个地主才买得起,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只能想方设法搜集木材,自己打造一人多长的舢板,选择在近海捕鱼。
虽然彼时沿海鱼类资源远比后世丰富,但捕鱼是个靠天吃饭的行当,运气成分很大,如果天时不好,颗粒无收也是常有的事情。
远处的海岸线上,有数百人头攒动,袁熙拿起望远镜看去,见是不少妇孺在沙滩上捡拾贝壳,以作饱腹之用,家中男主人打鱼若没有收获,这些贝壳便是他们当日的所有口粮了。
所以说要是家里有土地的,谁也不愿意将打鱼作为主业,毕竟海里的危险和不确定性,可比陆地上大多了。
一些大胆的孩子站在摸过大腿的海水里摸鱼,他们将头埋在水里,过不多时便猛一挺身,双手高举一条海鱼出水,大声欢呼起来。
有的孩子兴致起来,渐渐往深水里面去趟,他们的母亲见了,连忙将其拉了回来,还在其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
袁熙看的笑了起来,这是母亲担心孩子溺水的关心举动,毕竟水性再好的人,遇到大海这种喜怒无常的存在,也是要存着七八分敬畏的。
唯独有几个水性极好的孩子,他们手里提着竹枪,潜入海中,过了一盏茶时间,才猛然浮出水面,手中的竹枪上,多是插着鱼儿,甚至还有手臂粗的海参的。
袁熙心道以这些孩子水性之好,要是拉入军中,也能成为优秀的兵士头目,总强似在海里冒着生命危险,从老天爷嘴里抢食吧?
他随即哑然失笑,心道自己真是荒唐,世上还有什么职业,能比当兵还危险的。
吕玲绮看袁熙嘴角浮现出笑意,不由心中好奇,“夫君在看什么?”
袁熙将望远镜递给吕玲绮,说道:“你看看他们捕鱼,很不容易啊。”
吕玲绮举着望远镜看去,说道:“那些孩子倒是挺厉害的,妾记得小时在九原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也是在外面疯跑,甚至还有去抓野马的,各家族不仅不阻止,还引以为荣呢。”
袁熙笑道:“并州那边崇尚武风,下一代的悍勇,代表着家族的前途,自然是要多加褒奖。”
“但这些渔民如此做,还有些无奈处在里面,毕竟靠海吃饭,目的还是在生存。”
吕玲绮微微点头,她望远镜看到远处岸边的妇人们时,不禁惊讶道:“以前还没注意,海边的女子,风气比北地还开放?”
袁熙明白吕玲绮指的是那些只在关键处围些布条,露出大片肢体,形如赤裸的女子,便解释道:“这也是无奈之举。”
“海水腐蚀性强,多含盐分,衣服泡久了容易烂不说,晒干之后都是盐渍,也不好穿,打湿水的衣服也会影响行动。。”
“所以海边渔民为了方便,多只穿寸缕遮挡,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种穿衣风格,也是实属无奈。”
吕玲绮听了,不禁感叹道:“夫君真是博学多才,什么懂呢。”
袁熙叹道:“只是因为我说的事情,恰好是我懂的东西而已,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知识,所以我不会对不了解的事情妄发评论。”
吕玲绮跟着袁熙久了,知道关于袁熙那所谓的观星传言,实在是有些夸张了,毕竟她从来都没见过袁熙真正观星。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只低声说道:“妾跟着阿母的时候,说的都些家长里短,阿父更不会对妾多,只有跟着夫君走遍天下的时候,妾才知道这个世上,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事情。”
“妾每每想起,都觉得遇到夫君,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呢。”
袁熙笑道:“咱们看到的风景,不足这個天地的万分之一。”
“等将来天下平定,我带着大家一起游历天下,看看这大好河山。”
吕玲绮噗嗤一笑,“夫君这就是说假话了,到那时候夫君便是日理万机,哪还有空陪妾?”
袁熙有些头痛,“皇帝确实没有那么好当,尤其是开国皇帝,哪个不是步履维艰,我确实有些理想了。”
“除非朝中有套和我理想相同的班底,我可能才会安心当个太上皇吧。”
吕玲绮笑道:“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