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蔡昭姬说道:“听说当年董卓欲杀卢植时,还是蔡中郎说情,才救下了他的性命?”
蔡昭姬点头道:“阿父没有死在董卓手下,后来却.”
袁熙默然,蔡邕算是死在王允手里的,所以蔡昭姬和吕玲绮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两人都很聪明的不触及这段往事,其实真正算起来,两人父辈都曾依附过董卓,同样过往都不太光彩,反而是王允从一而终。
袁熙说道:“马融前后,士族大家一直通过释经权,掌握了朝堂上面的所有的利益分配。”
“当然,我不会说这里全都是不好的事情,毕竟治国理政,需要庞大的知识经验积累储备,而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家庭,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我所反对的,是士族百姓之间泾渭分明,无法流动,就像一潭死水,迟早便会发黑发臭,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士族培养出来的人,都是道德高尚之辈。”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缺一,才能轮转起来,不然就是这个天下将止步于此,毫无前进的希望。”
“百姓如此,士族如此,皇权也是如此,不变即死。”
步练师今天仿佛成了好奇宝宝,“这宗,指的是什么?”
袁熙道:“荀子说,天行有常,人伦有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人相分,天能生物,不能辨物,地能载人,不能治人,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
蔡昭姬睁大了眼睛,“陛下意思是”
“没错,”袁熙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天是天,人是人,制天命而用之,敬其在己者,非慕其在天者,治天命裁万物,骋能而化之。”
“简而言之,便是人定胜天。”
蔡昭姬苦笑道:“陛下这是要全面废除天人感应学说啊。”
“这倒是像士族想要动摇皇权时的立论,可陛下现在已经是天下共主,这么做,就不怕动摇皇朝根基吗?”
袁熙轻声道:“皇朝根基太牢,也未必是好事。”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亘古不变的,唯有天下万民。”
“天子若不能带领万民战胜天灾,不能改变天下,若为虚无缥缈的天意所制,就不能一直前进,迟早会被滔滔时代浪潮所淹没。”
“那个时候,王朝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我的愿望,便是在遥远的将来,人人皆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时也具备这种能力,这是天地赋予,王朝不应该剥夺,反应该为万民打开这道方便之门。”
“有时候,最难的不是打败敌人,而是找到敌人。”
“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敌人是什么?”
“这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思考,一起努力,才能找到答案,这个过程,就是所有人前进的道路。”
他说这些话的事情,蔡昭姬早已经拿出空白竹简,笔走如龙,刷刷刷记录下来,袁熙说完,她也是同时收了笔,笑道:“这可是起居注的重要一篇啊,妾收录下来了。”
“这东西要是有一天传出去,陛下不会后悔吧?”
袁熙长笑道:“无妨,人生百年,这整个天下,说是我打下来的,但归根结底是替百姓打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我总要给后人留下点东西。”
“王朝只有吐故纳新,才能繁荣昌盛,但谁也不能说长治久安,代代明君。”
“将来王朝腐朽,定然会有像我这样的人站出来的涤荡天下,为百姓发声,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这些早就进棺材的人所要思考的事情了。”
步练师鬼使神差问了句,“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袁熙笑道:“自然是及时行乐了。”
“你去把屋门关上,咱们三个好好谈谈心。”
两女听了,脸上瞬间飞红起来,陛下有时太过正经,有时又太过不正经了!
司隶。
叮的一声,马超格挡住张绣刺来的一枪,骂道:“张绣,你不要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