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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人在做,天在看!(2 / 2)

林不浪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那孔鹤臣终究对李嵇兄弟不放心,所以并未让他接触到清流一派的核心机密,只是让他负责校对一些文书或者做一些整理档案典籍的工作......名为幕僚,却与贴书小吏差不了多少......”边章接过话说道。

“就这样......过了有近半年的时光......我与李嵇兄弟时常通书信,信中我们互相了解彼此的近况,言语之中,满是李嵇兄弟对沙凉故乡的想念......曾有一次,李嵇兄弟拜托我在心中夹上一撮沙凉的黄沙......”

“他说,以前最讨厌黄沙漫天......而如今,这沙凉的黄沙却成了他心中最大的念想......”

“唉,思念故土却不能回......满腹才学却只能做一个小吏......这世道,不要说什么有才之士难觅,根本就是多少有才之士,就这样被白白的埋没了呢......”苏凌一脸遗憾道。

“原以为会一直就这样过下去......李嵇兄弟一家虽然艰难,但总算都保住了性命......可是,半年之后,我却突然收到了孔鹤臣的来信......信中他对我大加痛斥,说我看人不明,遇人不淑......我心中气恼之时,却看到最后那几行文字......不由的犹如晴天霹雳,愣在了那里......半晌我才身体一软,眼前发黑,扑倒在地上......”边章忽的凄然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孔鹤臣的信中究竟写了什么......”苏凌心中一紧,急问道。

“那最后写着几句话,李嵇阳奉阴违,欲出卖清流一派,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被我发现,故而杀之......念在孤儿寡母,实在可怜,暂且看在你北儒圣的面子上,不予追究,然见信之日,断去一切供给......”

“李嵇兄弟,到最后都未曾逃过......孔鹤臣的毒手啊!是我害了他,害了他啊!”边章说着,痛断肝肠,以拳捶胸。

苏凌脸色大变,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为什么会这样......孔鹤臣不是已经保证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不浪忽的凄然大笑,笑中有泪,恨声道:“我父李嵇,胸中锦绣,大才也,如何甘心之做一个小吏幕僚,还要为孔鹤臣这种虚伪之徒所驱使呢!事实上,从我父亲走出春闱场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孔鹤臣斗到底!......”

“所以这半年间,父亲假意的投靠孔鹤臣,甘心做他的幕僚小吏,实则暗中地联系了那被剥夺春闱权利的二十八名读书人,想要共写血书,直达太学,唤醒那些热血的太学生们,一起直告至天子驾前,彻底地撕下孔鹤臣和那些伪善阴险的朝臣的真面目......”

“然而,父亲终日为此事奔波,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二十八名读书人,却无一例外,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全部死于非命......噩耗一次又一次地传到父亲那里,父亲痛断肝肠,眼中泣血......他根本就不相信官府结案上所写的都死于意外......他知道,这二十八位读书人,无论是选择抗争的,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的,最终的命运都是死在了孔鹤臣还有那场参与春闱舞弊案的朝臣的屠刀之下......”

“父亲悲愤至极,夜夜痛哭,却在白日擦干眼泪,在孔府之中,装作若无其事,对那些读书人被杀之事毫无所知的样子......这对他来说,该是多么的煎熬和痛苦啊!”

“可是,即便当时之事的二十八个读书人全都死了,父亲也没有想过哪怕一次的放弃......死者已死,唯一的生者,却还是要继续自己的计划,直到真相大白于天下,直到天日昭昭!......”

林不浪仰头闭目,忽地凄然道:“只是,哪里有什么天日昭昭,这龙台的天,从来都是阴暗的......”

“父亲利用他整理文书和档案之便,暗中的查找有关那场春闱舞弊案的所有证据,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线索和证据搜集起来......半年的时间,他成了最接近此事真相的人......他将暗中搜集的证据,进行了整理,最终他发现,不仅仅是他参加春闱的那一次,自本朝先帝起,每逢天子恩科,这种偷梁换柱,以寒门读书人冒充门阀子弟的舞弊案都会发生,其中牵扯出的朝中重臣,皇族宗室,地方势力,不计其数,令人发指,触目惊心。”

“不仅如此,每次这些事之后,所有被冒名的学子们,也无一例外,全部身死,没有一个活口!......除了这最近一次的春闱舞弊,唯一活着的他自己,还有一个失踪生死不明的学子是例外......”

“最终,在我父亲近半年的日夜呕心沥血之下,终于开列了两份名单......”

“其中一份名单,是所有被冒名顶替的学子姓名,以及他们参加恩科时使用德尔世家弟子的名字;另一份则是所有涉及科场舞弊案的官员、皇族、门阀和地方势力的人员名单......”

“李嵇叔父竟然做了这样一件大事!......半年的时间......如此仓促之下,竟然完成了......他熬了多少个日夜.....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啊......”苏凌叹息道。

“就在我父亲原以为凭借着这许多的证据和名单,便能揭开这么多年的每一宗科场舞弊案的时候,那架格库却不知为何,突然失火,一场大火,将所有的证据烧成了灰烬!......”

“什么!......怎么会如此!......这场大火,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苏凌急道。

“漫天的大火,将整个龙台黑色的天空都烧红了......父亲在火起之时,还想拼命去救,可是火势甚大,他拼命的喊人救火,那些人却都无动于衷......最后,我父亲踉踉跄跄地跑出火场......”

“直到一片火海炼狱之时,那些一直视若无睹的人,开始大声的喊着救火,假模假式地拿了桶、盆救火......”

“可是漫天大火,哪里还能救呢!”

“父亲跑出火场,回头看去,火龙翻涌,烈焰沸腾......映在父亲的眼中,那是无数不甘亡魂在火焰之中的挣扎和叹息啊!”

“父亲跪在漫天大火前,放声痛哭!......”

“所有的证据,在那场大火之中化为乌有,烧掉的这些,不仅仅是证据,更是父亲这半年来,夜以继日的呕心沥血和忍辱负重,是他所有的希望......”

“一场大火,直烧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可是,人在做,天在看!这场火真的就烧掉了那所有的罪恶和累累血债么!......”

“那一日,父亲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也不跟我和阿姊说话,只唤了母亲到了内室之中,然后将门紧紧的锁上......”

“我和阿姊躲在门外偷听,我听到父亲哭着对母亲说,一场大火,将他所有的努力几乎完全付诸东流,但天日昭昭......罪恶永远是罪恶!”

“我和阿姊听到父亲似乎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他声音极低,却对母亲说得十分的郑重,他说......这两份名单,是我从火场中拼命抢出来的......架格库已毁,就说明了孔鹤臣已经知晓了我暗中在调查科场舞弊案......下一个死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我李嵇了......”

“阿芷,你我夫妻一场,我是多想与你白头一生......但或许我再也做不到了......这两份名单,我现在交给你,倘若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尽力保住这两份名单,不要让它们落入孔鹤臣之手......”

“阿芷......名单在,便如我一直在,名单亡,我李嵇将永远的身死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