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红着眼大声吼道:“我是疯了,赶紧休掉再娶一个好的吧,反正你早就恨不得我死,如今倒遂了你的愿了。”说完捂脸大哭,哭得是梨带雨。
贾琏被浇了一头酒水,本待要发作的,见状反倒有点于心不忍了,一拂衣袖便离开了房间,眼不见为干净。
王熙凤干脆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发髻打散,双腿乱蹬,将一桌酒席打落一地,丰儿和一众丫环婆子都吓得不敢上前,有人则急急报知了贾母和王夫人。
正如贾环所料,王熙凤之所以突然放低身段,的确是王家的情况极为不妙,因为据可靠消息,皇上已经下旨召王子腾回京了,王家人得知后都骇得寝食难安。
王子腾才升任九边总制半年多,突然被召回京中,傻子都看得出,这是削职的先兆啊,而王子腾可是王家的中流砥柱,一旦连他都被削职,那王家又岂会有好果子吃?另外,传闻锦衣卫已经出动翻王家的旧账了,如此种种迹象,无不表明,王家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
正因如此,如今王家上下均惶惶不可终日,将能发动的关系都发动了,可惜还是见不到七皇子的生母——淑妃,甚至连平时关系还过得去的皇后也拒不接见王家的人,托人婉转求情,同样没得到答覆。
这下子,王家人彻底的慌了,忽然醒起解铃还需系铃人,便打算通过贾环联系七皇子求情,只要七皇子肯松口,那么王家倒是有可能逃过一劫。
王夫人不好出面,也拉不下这个面子,于是只能派侄女王熙凤打头阵了,岂料贾环根本不鸟她,偏偏这个时候丈夫贾琏非但不安慰,还不停地奚落她,一生要强的王凤姐登时便情绪失控了。
且说贾母闻报后,拄着拐杖赶到了凤姐院,眼见那一地的狼藉,而王熙凤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披头散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不由吃了一惊道:“凤丫头,你这是闹哪样?”
丰儿嚅嚅地解释道:“回老太太,王大爷如今还关在锦衣卫大狱中生死未仆,我们奶奶这段时间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今晚备了一桌酒,本打算请环三爷出面向七皇子求个情的,但是环三爷估计还在为以前的事责怪我们奶奶,所以没有理会,我们爷说了几句风凉话,我们奶奶本来心情不好,便和我们爷闹了起来。”
贾母闻言便明白了八九分,王熙凤这时哭得更伤心了,趁机爬上前抱着前者的大腿哭道:“老祖宗,我的命好苦啊,先前鲍二家的勾引二爷,要治死我,将平儿扶正,如今我娘家出事了,二爷不帮忙就算了,还处处奚落我。
我纵有千日不好,也有一日是好的,二爷竟然毫不念夫妻情份,罢了,求老祖宗让二爷写一份休书把我休了,便当是老祖宗疼爱我一场,我回了娘家,以后王家即便满门抄斩,也连累不着二爷,连累不着贾家。”
贾母被她说得老泪都出来了,一边拍着后背,一边安慰道:“好孩子,别哭,只要我这条老命还在,便不容他休伱,别哭,回头我就让他老子捶他。”
贾母说完又转身对着鸳鸯沉声吩咐道:“请环哥儿到我屋里。”
贾母用了一个“请”字,对贾环显然已有了不满,鸳鸯凛然离开,急急赶往贾环的住处。
“什么风把鸳鸯给吹姐姐来了。”贾环正在写字,见鸳鸯走了进来,便笑着道。
鸳鸯淡道:“婢子是奉了老太太之命来请环三爷的,三爷,请吧!”
贾环闻言不禁皱了皱剑眉,这语气听着不善啊,忙道:“不敢当。”
贾环说着便搁下笔,从书案后转了出来,鸳鸯神色稍缓,转身一言不发地行了出屋去。
贾环向神情担忧的平儿打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便淡定地跟着鸳鸯行出了院子,心想,自己前脚刚拒绝了王熙凤的邀请,贾母后脚就叫人来了,估计也是跟王家的事有关吧。
鸳鸯在前走了一段,欲言犹止,贾环见状便试探道:“鸳鸯姐姐,老太太忽然找我,到底为了何事?”
鸳鸯停下脚步来:“快别问我,三爷还是自己想想最近干了什么事吧?”
贾环皱眉道:“琏二哥和二嫂子请我吃酒,我功课太忙,没有去而已,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鸳鸯若有深意地看着贾环:“三爷真的是因为功课太忙?”
贾环反问道:“鸳鸯姐姐觉得我还能有别的原因?”
鸳鸯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道:“琏二奶奶近日正为娘家的事焦心,不久前和琏二爷起了口角,大闹了一场,如今正在老太太处。三爷是读书人,道理应该比婢子懂得多,但有句话,婢子也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