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陪着乔玮赶回乔家的时候,乔宅里灯火通明,但躺在床上的乔父却面色阴沉,只吊着一口气了,毛医师生怕连累到自己,硬着头皮来跟乔玮解释。
“乔家主君身子本就虚弱,今日开的药方更是连吃都不吃……”毛医师小心翼翼地抬头去打量乔玮的脸色,心里更是打鼓战兢。
遇上这么不配合的病人,毛医师也觉得格外棘手,何况还是乔夫人的父亲,这说起来,治不好最后还是要吃罪的。
乔玮也知道毛医师为难,但现在她着实也没有心思去计较毛医师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乔玮看着比前几日瞧着更灰败的脸色,心里也已经有了预感。
虽然知道生死有命,可眼睁睁看着这具躯体的生父躺在病床上任由生命一点点流失殆尽,乔玮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几分触动。
“你就告诉我,阿父可还有救?”
毛医师的答案自然是摇头,但他不想在这个场合刺激病人家属,免得做出什么激动的事情来,他也很难收场。
他斟酌再三,委婉地说道,“这药已经是喂不进去了。”
意思也就是没救了。
乔玮轻轻抓起乔父的手,“阿父,我是大乔。”
乔瑢也抓起乔父的另外一只手,默默放在自己的脸庞上流泪。
乔父从来吴郡开始,身子便一直都不是很痛快,起初也只说是冬日里需要静养,精神瞧着也不错,他自己不舒服也不愿意同人说。
待到病症严重起来寻了医师来看,略好些便不肯再吃药,总是断断续续地养着。
等乔瑢发觉乔父的情况早已不好了的时候,乔父又怕两个女儿担心,不许毛医师说实话,只是敷衍着安慰两个孩子。
熬到春寒料峭的时候,原本藏着的小病症全都一起发了出来,才显得如此来势汹汹。
乔瑢每两日便来家中陪着乔宣,眼看着需要的药喝下去,就是不起效果,后来才发觉有异。乔瑢在的时候,乔父也会乖乖喝药。
但乔瑢不在的时候,便趁着人不注意,将药全都倒在床边养护花草的土里去。
乔瑢便知道了,乔父已然是存了死志了。
乔父的气息断断续续,若游丝牵引。
床榻前乔母坐着抽泣抹泪,而乔瑞也候在一旁“阿父阿父”地喊着。
乔玮听着心里厌烦,回头冷冷地看了乔瑞一眼,“阿兄现在哭还早了些吧。阿父还有一息尚存呢!”
乔瑞正吸了一口气要哭得大声一些,却被乔玮一句话噎住,这口气提到咽喉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硬生生憋得咳了起来。
见到乔玮竟如此不给乔瑞面子,乔母也有些不高兴,“你阿兄是孝顺,见不得你阿父如此衰败的模样,他心里难受,难不成在你眼里还有错了?”
乔玮是一点儿也没看出,乔瑞到底有多难受。
“他倒是真难受了。”乔玮看着乔瑞装模作样的拿出袖子里的帕子,那上头沾的姜味儿,离得五步远都闻见了。
乔玮不想和乔母他们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