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近十丈长的飞舟缓缓停悬,流云仿佛巨大的羽毛将飞舟托举,自甲板处往外看去,高空之下,广袤无垠的森林与山川,深黑色的灵力屏障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左右更是绵延出了千万里望不到尽头,如同一道清晰深刻的分界线,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而这条分界线漆黑神秘,根本让人窥不见屏障之内的景色。
凛冽的风将红色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卫风靠在栏杆上,神色懒散地望着远处,掌心的通音法阵悄无声息地闪过一抹红光。
上面缓缓浮现出数十个连在一起的位置坐标。
这是玄之衍这段时间陆续传递给他的逃生法阵位置,但江顾盯得他太紧,而且飞舟上随便拎出个人来都比他修为要高,他大部分时间都会被关进灵境中修炼,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就连这一刻钟的休息放风时间,都是他连哭带跪从江顾那里求来的。
他不太相信这个叫江顾的、自称是他师父的人。
而跟玄之衍联系上之后,得知江顾杀了亓凤元,牵连阳华宗险些灭门,留他在身边只为利用……他对江顾仅剩的那些好感更是急剧下降。
虽然他现在失忆,心智倒退回了十五六岁,但他也不是傻子,明显江顾对他不怀好意,不管之前他因为什么留在江顾身边,也知道天底下没上赶着让人糟践的买卖。
他眯起眼睛,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不着痕迹地将通音符碾灭,转过身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师父,时间还没到呢。”
江顾神色冷淡地站在了他身后。
“随我下飞舟。”江顾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傀儡,傀儡会意,对他点了点头,退回了舱内。
卫风诧异道:“下飞舟?可我们已经到了界乡,不进去吗?”
“界乡的通道打开需要十天的时间。”江顾道:“我们还有事要办。”
卫风眼睛一亮,知道逃跑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佯装激动道:“太好啦,我在这飞舟上真的快要憋闷死了。”
江顾看了他一眼,“过来。”
卫风心里打了个突突,却还是笑嘻嘻地凑了上去,他谨慎地不想离江顾太近,然而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却本能地贴了上去,攥住了他的手。
而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卫风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身体却诚实地要命,就算下一秒会被江顾挣开,他依旧乐此不疲。
这回江顾也没有纵着他,用灵力震开了他的手,带着他化作两道流光下了飞舟。
三个时辰后,界乡边缘,永源城。
永源城地处界乡边缘,城内修士鱼龙混杂,而且不乏许多修为高超的散修,其中以魔修和妖修居多,他们大多是为了寻找机会进入界乡修炼,因而此处的交易场所也格外繁荣。
江顾和卫风披着两身灰色长袍,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城内。
江顾在身边
,卫风谨慎地没有再用通音符联系玄之衍,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全然没有陌生的感觉,甚至不等看清招牌上的字,心中便已经知晓这是什么地方,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他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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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顾看着玉牌上卫风失忆前留下的地址,沉声道:“来此处取一样东西。”
卫风的元神又毒素牵引,但这几l个月江顾探查了许多次,都没能查出端倪,更不知道毒发的后果如何,这种受人牵制的状况让江顾感到十分棘手。
两刻钟后,两人停在了城内一处偏僻的院落前。
这宅院坐落在狭窄的小巷中,斑驳破落的木门看起来摇摇欲坠,门上的屋檐挂着两个生了锈的镇魂铃,门口凸出来的木杆上坠着个缺了角的牌子,上面用篆书写着“遂心坊”,一阵阴冷的风吹过,生锈的铃铛发出了喑哑的声响。
卫风本能地挡在了江顾身前,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么?”江顾并未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卫风却神情紧张,他早已经知道自己嗅觉出奇,他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恶臭味道,调动了自己微薄的灵力,试图把江顾的元神笼罩起来。
江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用灵力将两人的元神笼罩了厚厚的一层,甚至谨慎到连道心丹田都全然封闭起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跳出来了个纸皮人,与江顾在拍卖场看到的巴掌大的纸皮人不同,这个纸皮人身形与真人无异,只是薄薄一张泛着枯黄,用墨在脸上点了两个漆黑如豆的眼睛,血红的朱砂画出了嘴巴,咧起来拉到了耳根,几l乎要将那张脸劈成两半。
“天地阁,玖肆叁号灵兽取药。”那纸皮人直勾勾地盯着卫风,鲜红的嘴巴开开合合,露出了泛黄纸皮后狭窄幽长的小径。
它转身往前走去,浓郁的雾气笼罩不知大小的院落,空气也变得沉闷潮湿,江顾和卫风对视了一眼,卫风显然还在状况外,他低声道:“师父,这个地方不对劲,我们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