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西市,刚过酉时。
饶是如蔓设想过西市的人山人海,可于亲眼所见之时,仍是惊讶不已。
这儿早已是水泄不通了。
充街塞陌,锣鼓喧天,这大小街巷旁,皆是张灯结彩。不是在扬州时的家家户户的灯笼高挂,元宵灯会的满街花灯、亦不是是才子佳人于灯市的花前月下,猜灯谜、放河灯。
这京州的元宵,少了扬州元宵的那几分温柔缱绻,却图得一个热闹喜庆。
到底是皇城所在,应有尽有。
众人皆头戴面具,除却衣衫样式颜色、身材差异,竟是谁也分不出谁来,各式奇装异服,奇形怪状的木质、陶瓷、铜质面具,面具之中,或是恶鬼猛兽、或是典故中所描述的方良、獬鹰等精怪神兽,又或是人面獠牙兽耳。
若说哪位看似女子的面具底下是个男子,都无人觉得稀奇,毕竟这难得的盛会,图得便是一个随心所欲,自由放任。
男女老少或聚集在各杂耍人、歌技戏子前观看表演,不时击掌喝彩;又或是于空地火堆前,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敲锣打鼓,聚戏朋游,好不欢快。
如蔓与萧何意正围在杂耍艺人前头看木偶戏。自然,他二人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一拖油瓶。
如蔓瞧着津津有味,一旁的萧何意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被人群冲散了去。
赵子乾看在眼里,连连翻白眼。
又不是半大的孩子,这么紧张作甚,且说如蔓算不得寻常女子,便是天底下的姑娘都走失了,她也不会。
然这些嘀咕,赵子乾也只敢在心里头想想罢了。
念及此,他脑子生出了几分戏弄的心思来。
他戳了戳如蔓的后背,便等着她回头。
“世子爷戳我做什么?”如蔓回过头,莫名其妙道。
赵子乾只朝她勾了勾手指,如蔓便心领神悟地凑近了他。一旁的萧何意亦回过头去,然他只瞧见了二人窃窃私语些什么,对话的内容却是半分都听不见。
毕竟这人多的地方,实在吵嚷。
然他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那木偶戏正到精彩之处,便连一心只在如蔓身上的萧何意,也有了几分入戏。
便在此时,如蔓忽的松开了萧何意的手,弯下了身子。
萧何意有些疑惑,低下头寻她,却见如蔓冲他笑了笑,又怕自个儿讲话他听不见,便大声冲他解释道:“我的荷包掉了。”
萧何意轻轻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继续看戏。原以为如蔓拾了荷包,便会继续抓着他的手,却不曾想过了半刻,仍是掌心空落落。
他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再低头时,哪里还寻得见如蔓的身影?
“阿蔓,阿蔓!”萧何意四下搜寻着。
他冲出了人群,却被人从后头揪住了衣服。
原是戴着魑面的赵子乾。
赵子乾摘下了面具,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着:“嘿嘿,如蔓姐说,你与她相伴多年,自是情意深厚,可今日她却要来考考你,瞧你能否在这万千人中寻得见她。”
“原是你二人商量好的。”萧何意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
他终于明白适才二人为何窃窃私语。
若非赵子乾是世子爷,且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萧何意非得将他揍一顿不可。就他这一天天的,净想些损招,连如蔓也同他瞎胡闹,令人既好气又好笑。
罢了罢了,到底是自个儿的祖宗,她既想让自个儿寻她,那便寻就是了。
“阿蔓她去的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