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么?”赵光睿皱了皱眉头。
“大人既有此心,本是关怀百姓,无错之有。然而大人可曾想过,这当真是个上上之策么?”
赵光睿放下帘子,无奈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论接济何物,势必招致哄抢,造成混乱,而银钱更甚,平日里为财物杀人放火之事便已不计其数,更况灾时?灾民众多,只给少数人势必招来嫉恨与觊觎,可若人人都有,又哪里分的完,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我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不过是看不得他们受苦罢了。”
“天下之大,受苦之人何其多,大人便是一个时辰救一个,这一辈子也是救不完的。”
“即便如此,那能多救一个便多救一个。”
“大人有这般想法,将来势必是百姓敬爱的贤明之主。”陆文良由衷道。
“借你吉言。”赵光睿勾了勾唇,却仍是神情忧虑。
毕竟前路漫漫,将要发生什么犹未可知,他连眼前的灾情都未治理而成,更别说成为一位贤明之主了。首次目睹百姓流离失所之惨状,饶是熟知圣贤之书、通晓治国之法、为君之道……初出茅庐的他仍有些手足无措,亦无法凭着一腔孤勇而贸然行事。
在半路上耽搁片刻,车马便又重新上路,行驶二十余里,便终于到了吴州城外。
这一路上,目光所及皆是满目疮痍,途径受灾较重的村镇之时,断壁残垣处处可见,虽然连晴多日,水位已然下降,可决堤之河仍未修补,若再次遇上连续的阴雨,那洪水又将卷土重来。
虽早已习惯于灾地的水患,赵光睿心中的叹息却越来越盛。
吴州城外同样聚集着不少灾民,依然好奇地打量着这队前来赈灾的人马,可越是靠近城门,灾民越是稀少。赵光睿明白这显然是守城官兵的有意驱赶,他紧锁着眉头,尽管心中涌起一阵厌恶之感,却始终不发一言。
车马未至城门时,便远远可见城门处有队伍来迎接,领头之人,便是这吴州知县梁锡。
梁锡那瘦弱的身材隐匿在宽大的官服之下,他弓着背,满脸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一见从京州而来的官员们到达跟前,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就差没有双膝跪地,喜极而泣。
“苍天在上,下官可算是把大人们给盼来了!”
前来赈灾的官员显然是不曾料到他竟亲自出城迎接,一个个在马车内面面相觑,这下车也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
犹豫之时,为首的户部侍郎黄景临下了马车,行至梁锡跟前道:“未曾想到知县大人竟亲自出城迎接,如此兴师动众,倒让本官有些受宠若惊。”
黄景临向来是个不喜恭维、直言不讳之人。吴州已四处皆是灾民、流民,食不果腹,梁锡却驱离百姓,摆出如此排场,他的内心亦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