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霖此时也不顾其他,只得推门而入,又考虑到慧心的不便,故而只是自个儿拿着药箱走了进去,而王子柏与慧心守在门外。
进屋后,只瞧见那月娘面色苍白,气息不稳,满身虚汗浸透了衣裳,显然是没有了什么力气。自子时起至现在,已足足过了八个时辰,却仍不见胎儿的影子,可再拖下去,便是生死难料了。
一瞧月娘面色,显然显然气血俱虚,而覃霖待诊脉辩证之后,便下意识地想同慧心说这症状及治疗之法,同时叫其写下药方来。往日他携慧心外出看诊,向来是一边诊脉一边教导慧心,而慧心亦听得专心,将他说的药方一一写下。然自收徒以来,还是首次遇见妇人生产之事,一时间他倒也有些犹豫,可又念及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何况接下来他仍需要帮手,故而仍是在屋内唤慧心进房协助。
“慧心,你进来罢!”覃霖干脆利落道。
听到师傅覃霖的呼唤,慧心亦忙下意识地便要推门而入,然在进屋之前,他亦产生了几分犹豫。且不说他算是出家人的身份,本就需戒女色,更别说需得接触这女子生产了。即便是处于是俗世中,寻常男子对女子生产亦是颇为避讳,何况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心中又怎会没有芥蒂,又如何能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呢?
然犹豫片刻,又觉得所谓男女之防、世俗的避讳也比不过这人命关天。若真实打实算起来,他这出家人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往日年纪小时也同如蔓同床共枕过,这女色总也算近了,又还纠结些什么呢?
便是这王孙贵族、高僧大儒,又有哪个不是女子生的,何必对这事儿讳莫如深呢?
故而慧心亦是干脆利落地推开了房门,走到了覃霖的身后。然进屋后那更是浓厚的血腥味还是令他有些许不适,好在有床幔及被子遮挡,月娘只露出了上半个身子及伸出胳膊,故而他与师傅覃霖也能顾及一些男女之防。
慧心只闭了闭眼,亦缓解那些许的不适,而后忙拿出纸笔,只道:“师傅,您且说吧,我听着呢。”
见慧心已准备好,覃霖一边同他说着月娘的症状,而后说出了药方。慧心记录完毕后,便将药方交给了门外的王子柏,叫他快些回去将药抓过来。而后覃霖又拿出银针,在月娘的关键几个穴位上扎了针,以此促进生产。待月娘面色好了些,便叫她又吃些糕饼、喝些水恢复体力,同时一边询问稳婆当前的生产状况,一边对症扎针。
王子柏抓药的速度倒也快,回来后便抓紧时间去熬药,那月娘吃了些东西,又有针灸辅助催产,一碗猛药下去后,显然面色已不再这般苍白,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稳婆见状,便又开始忙活起来,一边耐心指导着月娘。
即便是没那般凶险,那月娘却也并不好受,她只觉痛意源源不断,似是被大石碾过一般。如此折磨已然持续了八个多时辰,若非念及腹中孩儿,依靠意志,她也许早就无法坚持下去了。
她的呼吸随之也不断地沉重再沉重,汗与泪早已无法分清,下唇已被咬出鲜血,不时发出略微凄厉的叫喊声。一旁的慧心听在耳中,也不免一阵阵揪心,饶是面上强装镇定,内心却是慌乱不已。
他也曾听闻过女子生产之艰难,可现今亲眼目睹这痛苦与艰险模样,还是觉得震撼,这一切是他曾经从未曾设想过的。
而今看来,除却那一份受感染的焦灼不安,也有深深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