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寂贞失意的神色已无法掩饰,便叫何安宁也红了眼眶,视线微微模糊。
少时的记忆一股脑涌上脑海,压抑已久的委屈漫上心头,她如何会忘却当初的一切呢?在司马寂贞于遥远的灵台寺挂念她时,她亦时常回到小院,坐在那棵树上独自赏月,心想他是否安好,细数着他归来的时日。
她也曾想在那个小院等待他归来,亦想第一时间看看他多年来的变化。奈何事与愿违,美好的期待终究抵不过世事变迁,徒留遗憾。
他的归来,她曾是知晓的。
从旁人口中无意得知这般消息的她,心中显然是胆怯的,她早已没有了见他的理由,更无合适的身份,只能将这份年少时的挂念深深埋藏,再不提起。
而今他的身影又撞入眼帘,那个问题亦令她的心再起波澜,无处躲避。
“我本也想着待你回来时,再为你做一次桂花糯米糕,可世事无常,到底是落空了。”何安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略有几分愧疚,“……若是祖母从未生病便好了,她便不会离我而去,那个约定或许便也不会落空了。”
轻柔的话语缓缓落入耳中,司马寂贞终是得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心中的那团乱麻终是被一道斩断,却也似乎失去了身上的力气,胸口空落落。他松了口气,却又笑得如此苦涩:“……原是如此。当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你确是有苦衷的。只怪我没有早些回来,……如此也好,你若过得好,我便也安心了。”
“大公子,你……今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就想当初说的,你会有好福气的。”何安宁吸了吸鼻子,按压住有些颤抖的声音。
“好福气么……?”司马寂贞望着天边,自嘲地笑了笑,“我曾经想着,我的好福气便是今后能永远有你的陪伴,下山的那一刻,我想立马回去见你,我想跟父母请求,想跟你请求,望你成为我的妻子……罢了,此事已成镜花水月,我亦不祈求有什么好福气了。”
听到这番话,何安宁呼吸一滞,震惊地抬起了头来,可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又惊慌地垂下了头。
“大公子本便是天上月般美好的人物,安宁不过是水中草罢了,即使公子有心,却终归不是一路人,我更是难以匹及。过去的便过去了罢,大公子有大好的前途,理应往前看,今后我们亦不适合再见面了。”何安宁咬了咬唇,狠心道。
“天上月又如何?水中草又如何?你又何知是不是天上月追寻水中草的青睐呢?天上月虽受人仰望却孤寂无垠,都是世间物、世间人,何来高低贵贱。……罢了,这些话,我不应再说的。”司马寂贞摇了摇头,怅然道,“只是那怀念已久的桂花糯米糕,终究是无缘品尝了。”
“若是大公子想吃,我可以……”何安宁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不必费心了,你丈夫还在家中等你,就此别过罢。”司马寂贞又笑了笑,欲要抬手摸摸何安宁的头,却又放下,“就让它的美好滋味留在过去吧。借你吉言,想来今后我也应当成为你口中所希冀的那般风光模样。”
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
沉默许久,何安宁才将纷乱的思绪收回,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作道别:“……愿大公子今后前途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