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赵小锡听罢金温华说话,竟陡然抬起头来,目中冷光投向金大知府,毫无畏惧之色,反倒杀气逼人。
金温华竟被那目光逼得一个寒颤,似乎那目光之中隐着万千兵士,个个挥刀斩向自己。
赵小锡似乎被金温华的话猛然激怒,竟翻身而起,盯着金温华,大声喊道:“不错!襄阳王谋反之事,我便身在其中!而且凡是投在襄阳王手下,那些有些武艺的人物,尽皆归我统管!金大知府,你乃赵祯之臣,赵祯乃太宗之后。岂他赵祯能为天子?襄阳王赵珏便不是太祖血脉?诸般事情,我认了便是,哪里由得了你们一个个向我师父发难!你们也配质问于我师父他老人家!言必称官家,行必论谕旨!虎伥之辈,促狭之流,焉知真龙之天威,天地之广阔?”说罢,目光扫视台上众人,睥睨狂态陡然转盛。
继而赵小锡又陡然转向燕继慈,吼道:“你父燕航,也是我命计成达杀的。百草门灵药甚多,一旦襄阳王举事,伤药必然稀缺。我本是让手下王官,带着厚礼,随计成达一同前往,劝说燕航归顺襄阳王账下效力。哼!他竟不识好歹。计成达又提出让燕航每年将草药尽数送往襄阳,他竟说‘一根草一片叶也不会奉送’。此等人,不杀他,还留他何用?”
燕继慈气的发抖,便想伸手去寻峨眉刺。
那赵小锡又陡然转向欧阳春,厉声道:“欧阳春!你少林寺数百年来,向来惟朝廷之命是从。金鼎山提泸寺空空老和尚去世,他手下弟子内斗。阴光法师逃出提泸寺,投靠于我。我便想用阴光挑起你少林与海外派的争端,避免你少林寺吞并了提泸寺。就像当年熊耳山天竺寺住持去世,你少林寺只一道文书上奏官家,便擅自做主派出奕奕出任天竺寺住持,便将天竺寺归在少林名下。待提泸寺不能归你少林,其内部必然分化。届时我便可率众前往提泸寺,扶持阴光法师夺取提泸寺,在西南立一处根基!嘿嘿!那五名从字辈和尚,竟撞见了我与阴光同行。我便杀了他们,以坚阴光之心,更添少林之乱!天下乱了,我赵小锡方能得些好处!”
不等欧阳春说完,赵小锡又转向红拂女剑,笑道:“训机僧乃是天竺寺的弟子,但天竺寺奕奕住持有疏于管教之责。训机虽是出家之人,却苦恨少林功夫循序渐进,练起来进展得慢。半年前,我便将他带到日月山,将西夏的高僧人物介绍给他!哈哈哈哈!孰料这厮不仅练了西夏的邪功,更性情大变,极为残暴。为了速成,时不时便用掳来的汉人试炼功夫,不知被打用邪功打死了多少汉人。他打死了人,我自然要他再去多掳些汉人女子送到日月山去抵数。红拂剑客,按辈分我该你为师叔。你的功夫出自碧霞宫,虽未窥碧霞宫至高深的门庭,但可算一流的好手。江湖之上,瞧着我二位师伯和我师父的面子,奉承你一声‘大剑’的身份。若非训机练那西夏邪功,就凭他的本事,如何能伤得了你?好在他习练未久,否则焉有你的命在?好在那训机僧并不贪色,否则你那女儿红拂妹子,恐怕清白难保!”
红拂听他说的愈发得难听,不禁咬牙切齿,便要动手。
赵小锡止道:“师叔,请慢!今日我便在你手,也无怨言。容我说完,再杀我不迟!前几年,我二师兄带队,前往九云庵代师尊向您老问好,顺便为我大师兄求亲。你非但不允,还将他等打出八宝叠云峰。怎地?忘了自己出身碧霞宫了么?我大师兄天纵奇才,他的武功之高,便是现下,你恐怕也在他手下走不过五十回合。那日训机将红文擒去,还说好像是九云庵的人。我还年及门庭之谊,着意得不将其送往日月山,而是关在黄河门龙门总坛之中,免她遭了污害又伤了性命。你此番竟不感激于我,偏还要问责于金掌佛禅!可笑!”
红拂此刻竟真的笑了出来,仰天而笑:“赵小锡!你竟敢还以碧霞宫自居!你恐怕还不知吧,昨日我夫君和铁枪门周天一掌门等人,已将红文救转回来!就连龙门总坛也已被颜查散端了!”
那边灵感大王陈洪闻言,也是仰天苦笑:“哈哈哈哈!端的好!端的妙!”笑着笑着,竟眼中含泪,自知几十年心血自此再不复存。
赵小锡一愣神,心道:“看来我龙门总坛难保!只是不知那赵宗实是否还困在其中。周天一钟雄,果然有些本事!无奈钟麟却不肯为我所用!周天一今日不到场,事情便不太麻烦。”随即面上丝毫不露担忧之色,继而转身又面向普渡道:“大师伯!二师伯!小侄方才被北侠客戳中肚腹,就不向您下拜行礼了!我向来只道您二位老人家只潜心修道,不理世间凡尘俗务。可是夏侯仁师兄却充当颜查散的保镖护卫,在襄阳城偏要为难于我!难道是他入了朝廷做了官?还是您老授意他去讨好官家?”
普渡眉头皱起,嘴角却是微微挑起,和声道:“小锡啊!你只道世人便如你一般阴诈,继而以己度人么?孩子,你就地伏法,或可有一线生机。我实不愿见你死在此处。”
听到普渡口中说出“死”字,赵小锡脸上现出狂态,双手高举,大笑起来:“死在此处?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难道我还能活着回碧霞宫么?哈哈哈哈!”声色凄厉,大有不甘之状。突然他止住笑声道:“还有一件事,我告知于你。你峨眉山的弟子夏侯杰,最喜奇兵利器,借着您委托他前往延安府的机会,竟想偷取夏老剑客的清风宝剑,未遂。不过却被夏老剑客的女婿高天撞见,败在高天手下,唯恐高天将此事说出去,便甘心做了高天的奴才。近些年来金龙教余众,已被中原武林四方好汉驱逐得无处可去,便投靠了高天。二十年来,峨眉山坐镇金龙教发源之蜀中,杀伤金龙余众最多。金龙教残部恨峨眉山也是最深!高天令夏侯仁拜在洛带老烟枪诸葛成都门下为徒,并暗里授其化生掌的功夫,命其在峨眉山做个眼线,已备他日金龙教若能卷土重来,便要尽屠峨眉!你们本就是碧霞宫之人,小侄有责提醒告知于师伯,师伯还是日夜提防的好!哈哈哈哈!”
赵小锡说完拿余光瞧向师父于和,只见于和面色竟逐渐的变了,逐渐变得铁青。
此话一出,普渡也是惊心,冷冰冰言道:“师侄所言,师伯记下了。”
赵小锡反而愈发用极热请的话语,说出更冰冷的事情:“哦对了,那日撞见夏侯仁窃剑之人,除了高天,我也在场。话既然要说,便说个通透。这些主意全是我为高天出的。而金龙余部呢,也统归我调派。“
普渡听罢,勃然而怒,起身道:“赵师侄!只是你还不知吧,我与你二师伯、师父,三人已分了家了。我峨眉山便是峨眉山,你碧霞宫便是碧霞宫!若是我早几日知晓此事,前日里分家之事,锅碗瓢盆都要算个仔细!就连一根筷子也要截个三段!”言罢,喝一声:“老三!你调教的好孩子!”
赵小锡反而笑道:“大师伯,莫生气!我还有许多事情要说,你待我说。夏侯仁师兄交好之人,还有数人。我想助襄阳王成事,可他们个个与我过不去,事事与我为难。其中尤以那被朝廷招安官拜三品带刀侍卫的白玉堂为最。嘿嘿,不过这白老五,被我设法困在襄阳城冲霄楼铜网阵里,便是我扳动机关,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模样.....”说话之时,一时用眼角瞧着师父于和,又一时又扫视台下,直到瞧见统领黄河以北莲花门的莲花门小门长刘道通。
于和听到大师兄那句“老三!你调教的好孩子!”之时,便再难忍受,铁青的面色早专做乌青,往前迈上一步,将右掌高举半空,掌上满蕴碧霞内力,整个手掌上又现出氤氲之气。
于和喊道:“逆......徒!岂容你再多活一刻!”。
迎着已近正午的日头,在徐良一声惨哭声中,于和右掌便向着赵小锡头顶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