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糖糕按时给你相公服药的话,这个时辰,他已经醒了。
你别担心,等药草一到,我就能立刻制药。”
张小翠在小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微微摇头,语气凝重道,
“我相信你,我相公一定能醒。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我相公,
你们刚才议论的钱满贯,其实,我相公跟我提过。
这个钱满贯,曾经给我们村的,一个叫张辄的人借过银子。
我相公说,一开始也没借多少,张辄也没有赌的习惯,就只是他媳妇病了,借钱治病……
这不,病治好了,银子、张辄却还不上……
当然,本金全都还了,但就和你们家情况一样,
钱满贯说,还有银子没还完……
张辄没办法,就继续还银子,可这债,越还越多、越还越多……
到最后,张辄再也还不上……
钱满贯那群人,就把张辄的媳妇给拖走、卖给了青楼。”
听到这里,杨乾眉头皱起,随口问道,
“张辄他没报官?”
张小翠沉沉叹息一声,
“怎么没报官呀?
一开始就报官了,但县官大人说了,
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就要让张辄把银子还完为止……
我寻思,这钱满贯,说不定给这些县官呐,打点了不少……
总之,报官这条路,没法。
其实,张辄媳妇被卖后,他也没放弃,
想攒银子把媳妇赎回来。
可这,突然有一天,张辄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跳河自尽了……
后来,我相公才打听到,张辄是知道了,
那钱满贯就是故意挑中他,做局让他欠债,
他媳妇那病,正是钱满贯搞的鬼……
这一切,只是因为,钱满贯看中他媳妇,
觉得他媳妇能卖个好价钱……”
杨乾听完张小翠的话,在心里飞快算了一笔账。
实际算下来的话,钱满贯借出去的银子并没有多少,而且全都连本带利收回了。
之后,除却吃羊羔利外,还有把女人卖去青楼,血赚一笔。
可以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杨乾眼神微暗,他沉吟片刻,随口问道,
“那张辄他媳妇……现在如何了?”
张小翠双手撑住脸颊,双目盯着小树树干,微微出神,叹息一声,
“……还能怎么,在青楼里的日子,能好到哪去……
她一开始还抱有希望,想攒银子和张辄一起赎身……
可得知张辄死后,她也……哎,人差点没了,但被青楼救回来了……
我相公说,那青楼里、就是吃人的魔窟,想寻死、也得等你没了赚银子的本事,才能允许你死。”
杨乾微微颔首,酸涩与无力撞击着他的心脏,想要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也说不出。
仿佛心脏与喉咙,都被死死攥住。
需要安慰的人,已经不在了。
杨乾站起身,正打算走向药草棚子,却听门口传来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