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清晨,凌泉呆呆的站在家门口低着头一动也不动,此时身上虽然穿了一件崭新的清灰色长衫,可稚嫩的脸庞上去包含了满满的不舍和满眼的泪水。他爹将他拉上了牛车,他娘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着凌泉的手不住的开导着。不多久之后呵声响起,牛车开始缓缓的离开家拉着凌泉走向了离永宁寨二十多里外的龙泉镇。
涵心堂是龙泉镇规模最大的一家药馆,据说背后有龙泉宗的支持,日常所出售的各类珍贵草药、丹药种类很是齐全,据说偶尔还会有珍稀灵草、灵丹出售。到了中午时分,一辆牛车缓缓的停到了涵心堂门口,第一次来到镇子上的凌泉被他爹从车里拉了下来。这家涵心堂从外边看很是阔气,而且来来往往人流不断,吵杂的交谈声、吆喝声从店里传出来,感觉很是忙碌热闹。还没有走到门口,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散了出来,凌泉有点不习惯的皱了一下眉头。好在这家药馆何掌柜看着是一个很和善的人,个子不高却一脸笑意,不像个大夫咋一看反倒像一个很有学识的教书先生。凌泉有他爹打小言传身教的一些草药知识,何掌柜便先将他安排到了药房,每日负责从药房往前厅送药草,这样一来也能有机会认识更多的药草。
人总是这样,一旦忙碌起来便也顾不得有多余的想法和情绪,每日里领药、研磨、摆装、晒煮,总之忙的不可开交。他便这样被安顿了下来,好在他的年纪在这里最小,药馆里的所有人对他也很照顾,所以一段时间之后感觉上倒也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样难过,忙碌的日子便突然这样一日日的开始了。
再过了十余日,这一天凌泉在前堂正帮客人打包好药草准备送出门,门口处走进了两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男子。看见客人来凌泉立马迎了上去接引,其中一名中年长须男子低头看了他一眼,脸色随即一怔立马盯着他问到,“这位小友,你们掌柜可在?”凌泉被对方的一句小友明显有点吓到,赶忙躬身施礼回到“我们掌柜此刻正在后堂,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帮您喊。”说完凌泉再揖一礼便向后面跑去。中年男子看着一闪不见的凌泉身影,饶有兴趣的说了句“不错,不错”,而旁边那名年轻男子则好奇的扭头看过来。不一会儿功夫,凌泉便引着掌柜走出来,只是当掌柜见到那二人神情忽的一变疾步赶过来,极为恭敬的将二人迎进了后堂。过了半日的时间,何掌柜才又将这二人送了出来,这二人神色平静,可掌柜走在后边却一副举足无措的样子。
走在前边的中年男子当走到大厅中间时忽然停了下来,左右环视了一圈看到了正低头摆药的凌泉,随即便又朝他走了过来。凌泉莫名的抬起头再次朝对方施礼,可刚准备开口便听对面中年男子不容拒绝的开口道“你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凌泉显然没料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便不安的把目光看向了身后的何掌柜,只是显然何掌柜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得已只好乖乖将自己的一只手伸了过去。中年男子握住他的手稍稍一用力,凌泉便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流随着他的手臂流向全身各处,凌泉有些慌张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而对方则也在盯着他的眼睛却一句话也不说。等这股热流散去,中年男子才缓缓开口问道“不知小友今年几岁,家住哪里?”凌泉赶忙说到“回大人,小子今年六岁,家在永宁寨。”“永宁寨?你是永宁寨的孩子?”中年男子显然有点诧异,便转头看了看掌柜。掌柜明白对方的意思默默点了点头,中年男子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凌泉一遍说到“嗯,倒也是一个不错的苗子,没成想在这里还能遇到。”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似木似铁的小方牌子递到凌泉面前“这是我龙泉宗的接引令,有了此令你就可以上的我龙泉宗。五日后未时我们会从永宁寨出发,你若愿意到时候便可过来找我,只是记得不要误了时辰。”凌泉听完对面中年人的话脑子突然变得很乱,一动不动的怔在了原地。
“傻孩子你还不赶快感谢张仙师?”掌柜看凌泉的神情也不清楚他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便赶忙出言提醒,凌泉这时才回过神赶忙深施一礼,规规矩矩双手接过了令牌。张仙师轻轻点点头,转身又对着旁边的年轻男子说到“有了这批药,今年给宫主的供奉就差不多够了,也算是了了一桩事。只是薛师侄在拍卖会期间突然下落不明着实让人担忧,你我回宗还需要及时上报此事。何师侄,你还需要安排人力赶快将此消息传给各店进行极力寻找。凌驮果和紫星草的事情你也要多上心,门内凝丹阁要的急。”何掌柜赶忙答应了下来,而两位仙师也不多做停留急匆匆的离去了。看着两位仙师离去,何掌柜又将凌泉领到了后堂正屋,同他说起话来。
“张师兄,刚才那小孩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凡之处,而且现在接引入门时间已过,你为何还要白白浪费一枚接引令牌呢?”一旁张仙师却微微笑到“这个小孩他是蕴含灵根的,虽然身上的根骨一般,可他那双眼睛灵光内隐神采奕奕,若修行得当的话等将来修炼到一定境界,对我宗门来说或许也会是一大助力,五感神通,本就是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赋神通。只是薛师侄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看来我得亲自去见见掌门,否则薛长老那里也没法交代了。”
傍晚时分,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凌泉家门口,药馆何掌柜亲自带着凌泉从马车上下来,又拉着凌泉进了他家的院子。凌泉的爹娘听到院子外的动静便走出来,只是看清来人是何掌柜和自家儿子后,夫妻俩都很是诧异,凌泉爹忙迎了上去而凌泉则一头扑到了他娘的怀里。掌柜看着面前夫妻二人一头雾水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恭喜恭喜了荣哲老弟,真是天降喜事啊。走,咱们进屋内我和你俩好好说说。”夫妻俩互相对视一眼到现在却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家凌泉贤侄今天被我仙宗的执事长老给挑上了,说他身具灵根要让他过五日后到仙门去修行呢,到时候凌泉贤侄仙法有成前途无量,你夫妻俩也不用再每日起早贪黑的辛苦了。”掌柜满眼羡慕的看着凌泉的爹娘。夫妻二人互看了一眼却逐渐放松了下来,何掌柜当天下午同凌泉的爹娘寒暄了好一会儿,天色将晚的时候才起身回去,临走前特意留下两根颇有年份的珍贵药草,说算是这段时间凌泉的工钱。
看着门外围观的街坊邻居,凌泉的爹赶紧关了大门进了屋,凌泉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娘起身去了厨房,他爹则默默的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好长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晚饭之后,凌泉早早便趟在自己的炕上,没有了最近这段时间的疲惫不堪反倒没有一丝睡意,感受着自己熟悉的床铺又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自己感觉似乎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只是爹娘的反应看起来又为何没有多么的高兴,是他们不愿意让自己上仙山修习仙法么?
过了好长时间后,凌泉听到爹娘所在的外屋竟隐隐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只是爹娘二人所说的语音并不是中州这边的通用语,而是父母过去的家乡语。这让他很是奇怪,因为从他记事起所有逃到这里的人都在为了适应这边的生活而努力的学习中州统一的语言、文字,适应这边的习俗和环境。过去的语言到了如今早已经没有人会在公共场合再说,要有也只是私下里偶尔的一两句,更何况后来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小孩,已经完全成了这边的百姓,平日里学个只言片语单纯只是为了好玩和好奇。可凌泉却很是精通,他爹不愿意完全抛开山那边的一切,所以只要闲暇之余就会和他说说那边的语言,教他写写原来的文字,只是过去发生的一切却都没有和他讲过。所以当他爹娘在屋里说话的时候,虽然他不理解为何他们会忽然使用过去的语言交流,可他依旧听懂了一些,但断断续续的又不是很明白,“意外非常危险的事情原来谷子里的谷主担心”等只言片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