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突然扭头去问张尧,“您觉得呢,张总。”
张尧不如季霖脸皮厚,脸色忽青忽白,一米八几的男人坐在一旁竟显得有点彷徨无助。
季霖脑袋嗡嗡,他真的很想和这位毒舌大小姐打一架,毕竟能仗着‘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获得压倒性胜利。
张尧没有应对女人的经验,只能眼看着他被奚落的体无完肤,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轮炮轰结束,他赶忙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宫以诺手里,算是曲线救人吧。
“这是天宫之城的转让合同,法务部已经审核完毕,只等董事长签字。”
季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咱们不是说好……”
他刚开口就被张尧堵了回去,“天宫之城的丑闻已经影响到宫氏股价。明天一早只要天宫转让的消息一出,股价自然会回升。”男人深沉的声音里有着不容辩驳的果断决绝。
季霖和他共事多年,非常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可五亿也太少了,咱们报价十个亿,云鼎就敢对半砍。”
季霖怨声连连,气急反倒乐了,“也是,人家明明可以抢,偏偏还要出钱买,确实是咱们赚了,对吧?”
张尧嘴角抽了一下,“云鼎给出这个价格,勉强也能接受。没有人会愚蠢到花高价去接手别人的烂摊子,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说到底是自欺欺人。”
季霖狠狠瞥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你倒是挺会装…不…是会来事。合着宫氏上下就我一人是坏人。这年头老实人不能当啊,我处处为公司考虑,结果到头来是里外不是人。”
他刚说完,面前的女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如果真心为公司着想,就应该想着怎样开源节流,去芜存菁,而不是弄虚作假,藏污纳垢。”
季霖怔怔看着宫以诺,你TM偷换概念。
“我知道,您是爸爸麾下的得力干将,跟前儿的红人。可你别忘了我才是他的亲生骨肉,将来整个宫氏都由我说了算。”
她言辞淡淡,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你算哪根葱’。
你TM不讲武德,以势欺人。
季霖脸色黑如锅底,恨不得立马撂挑子走人,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董事长!”张尧和季霖倏地站起来。
宫正礼朝他们摆了摆手,随后说道:“你们俩去办公室等我。”
等他们出去后,他方收回目光,黑眸瞬变,如鹰隼般似要把人生吞活剥了般。
宫以诺迎上他狠厉的目光,冁然笑道,“天宫这个烂摊子总算找到冤大头接手了,爸爸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像被人诓了几个亿?”
宫正礼一口恶气憋在胸口,消散不去又无处发泄,余光无意间瞥到侧后方站着的男人,眼底无端生出厌恶,“你怎么还不出去?”
周然下意识地向宫以诺看去,等她示意,才关门出去。
宫正礼面露不悦,“这小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她悠悠吐出四个字,随手把桌上的文件丢到他面前,“签字吧!”
宫正礼盯着文件上醒目的‘转让’二字,面色黑沉得如风暴来袭前夕,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他额角暴起青筋,似是隐忍到了极致。
“你当真不管她的死活了?”
宫以诺冷眼瞥过去,讥嘲道:“爸爸好歹在生意场上风风雨雨这么些年,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您还是先把人带到我面前,再来和我谈条件吧!”
宫正礼看着她如花般绽开的笑颜,记忆仿若重叠,时光倒流回她十八岁时,那张明丽青春的容颜乍现眼前,竟觉得有些刺眼。
他目光忽地躲闪开,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个天宫之城也值得我浪费这么大的筹码。”
“是吗?”宫以诺淡然一笑,嘴角带着明显的轻蔑之态,“那就等您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我有的是时间,就怕……宫董事长等不起。”
宫正礼刚压下去的火苗再次蹿起来,连成一片燃起熊熊烈火。修炼多年的从容气度被满身戾气湮没,破口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养你二十多年,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狗都不如的孽障。”
她噙在嘴角的笑容陡然散去,勾起一抹偏执的阴冷,“你哪来的脸质问我?”她眼里慢慢张起密密匝匝的血丝网愈渐猩红,像剧烈翻滚的炙热岩浆冒着滚滚黑色浓烟,不复清明。
“这些年,我为宫氏,为你们宫家,所创造的价值远远超过你给予的施舍。怎么,宫董事长还不满足?”
“请问…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才肯放过我,是吸干我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吗?”宫以诺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眸底的火光已彻底熄灭,没有感情,看不到色彩,只剩死灰沉沉黯淡了双眸。
“我听说河畔中心的那块地提前开拍,爸爸是…还没想好如何取舍吗?”她徐徐起身绕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轻轻搭在椅背上,锋利的目光紧紧锁着他的后脑勺,他黑密的发丛里的冒出了几根白发。
“明家老太太能让我进明家大门,您就该谢天谢地了,怎还敢惦记人家的钱。您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恬不知耻了。宫家几代人的脸面简直要被你丢尽了。”
“你……”宫正礼几欲咬碎牙,经岁月沉淀的双眸掀起猩红巨浪,而这一次,他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