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若有似无的视线似乎消失了,钟宴笙拍拍胸口:“那就好。”
看钟宴笙不经吓的样子,萧弄扬扬眉:“要不要本王陪你过去?”
“不要!”
钟宴笙心想,要是给人看到定王殿下出现在淮安侯府,今晚这其乐融融的宴会就要办不成了。
回到春芜院,钟宴笙点了蜡烛,把床幔里王伯送的那一小袋花籽摸出来,然后写了个封信,告知淮安侯和侯夫人他先跟萧弄走了,用装着花籽的香囊将信仔细压好。
出去时,钟宴笙又望了眼热热闹闹的前院。
这会儿宫中应当来人了,从今天起,钟思渡能回归族谱,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世子头衔。
他真诚地祝福钟思渡能得偿所愿。
虽然那些热闹还是与他无关,但今晚有人陪着他过了十八岁生辰,他也很开心。
定王殿下一点也不可怕,是很好很好的哥哥。
回到之前的那堵墙时,明月正当空,月华如流水,定王殿下正坐在院墙上,无聊地抛着手里的陶埙。
钟宴笙的视线不由随着那只陶埙上上下下的。
萧弄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下看过来:“喜欢这个?”
钟宴笙犹豫了下,摇摇头,朝萧弄伸出手,嘀嘀咕咕:“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翻来翻去的,好像话本子里的小姐和书生……”
萧弄差点没坐稳掉下来,把钟宴笙拉上来,冷着脸教训:“少看话本子。”
“喔。”
萧弄拧了下眉,又不太放心,多叮嘱了一句:“尤其别看萧闻澜看的那种。”
萧闻澜那混小子,别把他乖乖的迢迢带坏了。
钟宴笙听话点头。
骑马虽然酣畅淋漓,但比坐马车累得多,大腿还磨得疼。
回到定王府的时候,钟宴笙已经很疲倦了,就倒到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人站在床前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在枕头边搁下了什么。
这一晚钟宴笙的梦都甜美而炫亮,被踏雪蹭醒时头发支棱着,眼神朦朦胧胧,不是很清醒。
踏雪见时机恰好,立刻凑上来想舔钟宴笙,才把钟宴笙惊醒了,一推踏雪毛茸茸的大脑袋,视线落到下方,在枕边发现了昨晚萧弄吹的那只陶埙。
钟宴笙愣了一下,想起坐在围墙上懒散抛着陶埙的萧弄,问他喜不喜欢。
忍不住露出个笑。
昨夜的埙声比钟宴笙从前听过的都要美妙,钟宴笙小心捧起陶埙,想起那场只给他看的打铁花,还有明明暗暗交界中,萧弄似乎温柔认真的神色,忍不住按了按心口。
他好像有点心慌,但和害怕的时候不太一样。
心跳得有点快。
踏雪没被搭理,不满地拿脑袋蹭过来,强行挤到钟宴笙怀里。
钟宴笙给他一挤,那种心口麻麻的奇妙感觉就被抛到了脑后,摸摸踏雪,一摸就是一手毛,忍不住指责:“踏雪!你最近掉毛太严重了,不要上床!”
踏雪委屈地嘤嘤呜呜叫。
他看看掌心里那撮毛,疑惑问:“你怎么掉这么多毛,你是不是要秃掉了?”
踏雪的豹脸好像垮了下来,不大高兴嘶鸣了声。
“唔,”钟宴笙安慰它,“你就是秃掉了,在我眼里也是很漂亮大猫。”
他这么一安慰,踏雪反而更不高兴了,耳朵委屈地一耷拉,头一次不肯理钟宴笙了,转身优雅地跃下床,低落地走开。
原来大猫猫也会在意这种事吗?
钟宴笙有心想安慰下踏雪,但一开口就吃到了一口毛,又把话咽了下去。
踏雪掉的毛真的太多了。
萧弄送的陶埙钟宴笙很喜欢,就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想来想去,又放进了他藏东西的老地方。
床幔上面堆叠的深处。
萧弄带他看铁花,给他吹埙,还把陶埙送给他了。
钟宴笙觉得,他也应该送萧弄些什么。
但是定王殿下一个花瓶都是三万两银子……
他现在住在定王府,也不能送画给萧弄,否则很容易被发现是春松先生,毕竟他跟外人又没什么接触联系。
钟宴笙思来想去,打算卖画。
多卖几幅画,凑一凑,就能买得起符合定王殿下的礼物了。
不过王府里没有画材,又不能跑去侯府拿,钟宴笙掂了掂昨晚从屋里摸出来的银子,打算出去买点东西。
正好趁萧弄早晨不在王府——来了王府几日,钟宴笙才发现,萧弄早上几乎都不在,下午才会回来,把他拽去念书催眠。
王伯和展戎也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钟宴笙没有探究的好奇心,就算萧弄让展戎过来汇报时钟宴笙在场,也会自己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