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项州的寒风卷黄沙,殷都的冬日就显得温柔了许多,空中落白雪,地上少行人。
街头巷脚抱着笤帚扫雪的百姓见面后都会笑着说今年这雪下的多,来年定是个丰收之年。
庄稼人就喜欢听这些话。
殷都西市的小酒馆里,来了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粗衣的男子,斗笠下的男子满脸胡茬,皮肤黝黑,用粗哑的声音喊了句,“小二,温一壶黄酒。”
“得嘞,客官您稍等,黄酒马上就到。”这店小二常年待客,不管你是腰缠万贯的富商,还是一贫如洗的清苦百姓他一眼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男子虽说是身披麻衣,头戴斗笠,但是这中气十足的谈吐,这大开大合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一般入店就点酒的不是乡间干苦力的百姓就是在江湖走南闯北的武夫,不敢是前者还是后者,店小二都不敢怠慢,这些人啊,都有一言不合就砸了这个小酒馆的本事。
他们不过是一个街角酒楼,奉承的就是来者都是客,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片刻后,一壶冒着热气的黄酒奉上,同时还有两小碟下酒菜,一碟花生米,一碟碎牛肉。
看着男子疑惑的神情,小二笑嘻嘻的解释道,“喝酒没有菜怎么行,这两碟小菜本店赠送,客官慢用。”
待到小二解释过后,男子这才让男子离去,一壶黄酒下肚,驱寒暖胃,是格外舒畅惬意。
男子起身,留下银钱,径直走去。
小二收桌的时候,一直在柜台边上盯着男子一举一动的掌柜的少见的走了出来,随后走出店门,朝着男子离去的方向查看,却怎么也看不到男子的身影。
一旁的小二蜷缩着手走出来,费解问道,“老板,怎么了?那人你认识啊?”
老板摇了摇头,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看那人的眼神有些像一个人。”
“谁啊?”
“之前的殷都府衙的杨昭肆杨大人。”老板经营店铺多年,为了生存,他对殷都府衙的大小官员都很是熟悉,以前那些衙役来这里吃饭喝酒他不仅不敢收钱,甚至走的时候还得送上三四坛好酒;不过自从杨昭肆上任之后,就没有这些情况了,甚至之前那些白吃白喝的衙役都赶到这里结清了酒钱。
对于杨昭肆,老板一直是心存感激,他不止一次庆幸殷都有这么一个好官,只是好景不长;就在入冬前,杨昭肆突然就消失了,不久后就有人传言杨大人死在了巴州。
起初的老板还不相信,但都等到新皇帝登基了还不见杨大人的身影,他也就慢慢信了,时不时还会给家里人感慨,好人不长命啊。
“啊?不会吧,杨大人不是已经没了吗?”小二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仔细回想刚刚男子眉宇间的神色,确实是有几分杨大人的影子啊。
“哎!”老板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店里,“可能是我眼花了吧,回去吧。”
小二摸着头半天没个头绪。
从小酒馆出来后的男子重新戴上斗笠,埋着头走路,似乎是在刻意的躲避行人。
只不过男子似乎对殷都的道路很是熟悉,三下两下便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恰在这时,一个穿着殷都府衙役服饰的男子搓着手走进了小巷,衙役从男子面前走过,等到衙役走后,男子缓缓跟了上去。
衙役越走越感觉不对劲,等走到巷子深处的时候,回头看去,身后竟是空无一人,
疑惑的衙役摇头转身,一回首就看到一张爬满胡茬的沧桑男子脸庞,吓的衙役差点跳起来,男子一把捂住衙役的嘴,同时卸下头上斗笠,低声说道,“别乱叫,瞪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听着熟悉的声音,衙役细细的盯着眼前的男子,越看越熟悉,最后总算是回想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男子缓缓松手,衙役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还挺疼。
“杨大人,真的是你啊!我去,你怎么成这样了,不是,不是都说您护送董太后出宫牺牲在巴州了吗?这。。这怎么又回来了。。”衙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每个疑问都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是他曾经的顶头上司,杨昭肆。
那天,杨昭肆费劲千辛万苦才从巴州山崖下爬出来,按照原本计划他要改名换姓前往柳州保护太后和小王爷,杨昭肆也确实是这么做了,为此他特意把自己弄成一副邋里邋遢的江湖武者形象,不过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从殷都前往柳州做生意的商贩说殷都变天了;担心宁枫等人安危的杨昭肆当即扭头原路返回,重返殷都。
还没等他到殷都,就听说了于公明等十八位大人被处斩的消息,那卫玉楼可以说是自己的半个师父,当年在御军府求学,没少从卫玉楼那里探究学问,就这么一个为了大奉兢兢业业培育人才的人都能被杀,可想而知这场政变的后果有多么残酷;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杨昭肆恨不得冲上太和殿,一枪挑了那个篡位而来的天子;不过当看到十八人中没有丞相宁枫的名字后,杨昭肆又重新冷静了下来,仔细一想,那天子确实不敢杀宁枫,宁延是出了名的重感情,若是被他知道,那西北就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