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一见之下,脸色唰地一变,一颗心在胸腔子里砰砰直跳,咽了口唾沫,无可奈何地笑道:“好哥哥,亏你来得及时,要不小弟我还不知要被这等小人怎么羞辱呢。”
来人非别,正是刚刚与他在安远门外会了一面的戴宗。
那店家的老婆见戴宗拿东西砸了自己老公,便指着鼻子骂道:“你们吃了东西不给钱,竟还敢出手打人,难道不知道这是天子脚下,没了王法了么?”
戴宗并不理会这妇人,只嘻嘻笑着对张梦阳说道:“这等小人整个汴京城也就这么独一份儿,恰巧就被贤弟你给撞上了,也算是该你小子倒霉。”
他的这句“也算是该你小子倒霉,”被张梦阳听在耳中怎么琢磨怎么都像是一语双关,因此暗忖道:“他是小人,难道你就是大人了,想要我替你顶罪偿命,你他妈人家还小人得厉害。老子碰上了你才真的是倒足了大霉。”
“可不是怎么的。”张梦阳呵呵地笑道:“大过年的碰上这么个东西,也真够不吉利的。”
张梦阳的这句对答,乍听起来也像是一语双关。
戴宗嘻嘻地笑道:“不吉利也没关系,等待会儿见到了童太师,蒙太师他老人家给点儿赏赐,不吉利也都变得吉利起来了。”
周围几人连同店家夫妇一听他们是童太师府上的客人,脸上不由得肃然起敬,再不敢意存轻视。
张梦阳心中暗骂:“吉利你妈个头,这天底下没有比你再缺德的人了。”口上却只得说道:“哥哥这一大早的吃了饭了不曾?这店家做人虽说不怎样,蒸包子倒是一把好手,要不你先吃他几个新出笼的包子垫巴垫巴。”
戴宗道:“也好!先来几个包子尝尝,好吃的话便还罢了,不好吃的话,银子多一分都不给。”
说着,戴宗便在张梦阳所坐的那张桌的对面坐了下来。
张梦阳回头对店家夫妇道:“赶快去捡十个包子上来,再把锅里的菜汤加热一下,让我哥哥好吃了暖暖身子。”
那两口子应了一声便匆忙去了,一个去拾包子,一个去添火热汤。
戴宗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生怕他再从饭食之中做了手脚。
昨晚上的那碗面,得亏了他一时心善,可怜那老丐天寒地冻地食不果腹,而把面推给了他吃,如果是他自己吃了,此刻早已在奔赴黄泉的路上多时矣。
只是令戴宗不解的是,这小子身上哪儿来的如此烈性的毒药。从鱼台口铺一直到陈桥镇,一千多里地的路上,这小子身上的东西,囊中的物件,戴宗全都了如指掌,知他身上绝对没有藏得什么药粉之类。
而且一路之上自己也不曾与他分开过,他绝对不会有背着自己不知道,偷偷地买药的可能。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不去想它了吧,反正此刻我也没有死,这小子就在眼前坐着,只要把他给盯死了,别让他再去后厨端汤拿包子地献殷勤,就算他心中再装得有什么诡计,也休想在我跟前使出来。”
“哥哥,童太师不是在河北高阳关指挥三军吗?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儿从前线回来的?”
戴宗笑道:“大辽国的萧太后早就带人让出了燕京,退到他们契丹人起家的大草原里去了。大金军顺利地突破了居庸关又拿下了燕京。大金国乃是咱们的友邦,如今白沟河以北尽是友邦的地土,哪儿还有什么前线之说?”
“对对对,哥哥说得极是。再说就算是萧太后没有撤出关外,仍还坐镇在燕京,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咱童太师他老人家岂能还在高阳关边境上待着?自然是要回来面见圣上,汇报一下半年来的工作成绩的。”
戴宗冷笑一声,并不作答。
张梦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戴宗说着闲话,一边在心中苦思脱身之计。
戴宗也是心不在焉地与他对答着,心想:“看你小子这次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