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师徒二人每人喝了碗热粥,吃了块鹿肉之后,便开始登程前往火鲁火疃。
他们骑乘着猛虎兀鲁吉和灵蛇小白,出了活剌浑水上的丛林之后一直往北,奔行的速度极是快捷,兀鲁吉和小白仿佛铆足了劲要在路途上一较高低的一般,你追我赶地互不相让,仅在第一天里便驰出了九百多里,在蒲与路的一个林中部落里借宿歇了。第二天又是驰出了近千里的路程,于日暮时分渡过了黑龙江,在一个名为济噶苏的野人女真部落里下榻休息。
从济噶苏再往北,所能遇到的部落村寨便愈发稀疏起来。又过了一整天之后,再往北便全都是一望无垠的林海雪原了。
到了这等地方,灵蛇小白仿佛如鱼得水的一般,在厚达一米多深的雪地上穿行来去,毫无阻碍,只在积雪的表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猛虎兀鲁吉虽然身躯庞大,体重不输于高头大马,但由于奔行起来速度奇快,通常也只是刚在雪地里留下些深及数寸的趾印,而其身躯却是已在数百米之外了。
有时候小白跑得性起,驮着张梦阳窜到树梢头上,在密集的树梢间左旋又绕地穿跃飞行,宛如行走在天上的一般。大延登自下仰头观望,哈哈笑道“这不是周易乾卦里的“飞龙在天”么?其爻辞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可见此行上吉,必将满载而归。”
兀鲁吉虽说上不得大树,但在林海间也是穿行如飞,偶尔还能捕捉到一只驯鹿或者野鸡之类,除了给它自己打打牙祭之外,同时也给张梦阳和大延登提供了充裕的食物来源。
又过了两天之后,一列冰峰耸峙的山峦,便遥遥地出现在师徒二人的眼前,白晃晃地甚是亮眼,这便是大延登所说的火鲁火疃了。
火鲁火疃为金国的极北之地,此处只有极少数的野人女真和北山女真部落偶尔狩猎到此,一年四季极少见有外人到来。山峰上终年积雪,似莹白如玉的宝石般扣在上面,看上去极具美感。山峰的这大地上的水晶一般。总而言之立身于此处,但凡眼界之内,大部分都被洁白的颜色所充斥着。
在大延登的指引之下,他们在皑皑的雪峰之间又跋涉了两天的时间,便攀登上了一个陡峭的山峰的峰顶。峰顶上坎坷不平,放眼望去也尽是皑皑的白雪,方圆七八十平米的空间里,生长着十来株叫不出名目的矮树,还有一株树上开着朵朵暗红色的小花,瞧花瓣既不像梅花也不似桃花,争相绽放在这酷寒的空气中,仿佛一点儿也感觉不到这遗世独立的峰顶上的凄清似的。
伫立在峰顶上朝四下里一望,只见脚下的这座山峰,并不是此处最高的一座,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上,另有四座陡峭的峰峦,或近或远地排列在周遭,隐隐约约地把脚下的这座山峰拱卫在中央的样子立即便令人想道《论语》中孔子所说的“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的话来。
张梦阳虽不懂得地理方舆之术,但只看五座山峰的排列之状,便已感觉出了这处峰顶的不凡之处来。
大延登站在积雪齐膝的那株朵朵花开的矮树之旁,哈哈地笑了许久,泪流满面地道“一百一十年了,一百一十年了啊,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临终到老,还有机会再来此处,按着当年先师教授我的次第,把神功真气传授给这个傻小子!”
张梦阳虽然跟着大延登练功已有个把来月了,可每当问及他的年龄,大延登都是讳莫如深,手捋着颔下白须,眼睛深望着远处,貌做沉思之状,良久不出一言。两次三番,大延登每次皆是如此,张梦阳便也就懒得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