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瑜眉头紧锁,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位昔日和顺至极的六哥,他早已知晓许玦藏着心事,但他从不言说,甚至虚与委蛇,以至于他说出此话之前,许瑜都还认为自己的兄长势单力孤,理应受到保护。
终究还是小觑了人的野心。
“六哥慎言。”许瑜沉默片刻,略带喘息道:“你我本该同心协力,你若不满,何不早早提出?也不必再帮我这么久。”
许玦冷哼一声,眼中笑意霎时消失,只有深深的不甘和挣扎,“同心协力?七弟啊,你可曾真正在意过我?你乃中宫嫡出,手里攥着大炎第一世家的势力,总是高高在上,又怎会真正将我这样野草漂萍般的人放在眼里?”
“难为表兄夸你孝悌忠诚光风霁月,骨子里却是虚伪傲慢,假装清高!”
许瑜被这接连而来的话语刺中心口,立即应道:“六哥你说什么呢......你一直都是我最亲近的兄弟,弟弟行事也从未瞒过六哥。我自问对你不薄,你怎能如此误解我?”
许玦睨他一眼,不愿与其争辩,随后望向魏垣,“阿玦已给了表兄许多机会,数次真心相付,数次践踏入尘......可我总狠不下心去恨你,既然你铁了心跟他,往后便各自为谋吧......”
说罢,拂袖而去。
仅此一语,许瑜原本认为亲近的兄长竟成了敌人。自己出发点的确不够正义,毕竟上头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太子阿兄,他又怎能斥责许玦有“非分之想”。
他并非清高之人,实际上也渴望权力,日夜都在想大权在握时,自己能取得一番作为,譬如阻止四哥梁王之事重演,打压世家提拔寒门甚至平民,延续平昌年的盛世。
一切都算尽,却从未想过有一日六哥会因此憎恨自己。
许瑜强自镇定,无奈将目光投向魏垣,“表兄,你说六哥这是真要与咱们为敌么?”
数月来,多少证据送到许玦面前,告诉他祁昌华不可倚靠,可许玦对此充耳不闻。魏垣不仅做无用功,反倒还加剧了他的恨意。
魏垣不知是懊恼还是忧思,心中五味杂陈,“阿玦自小疑心深重,未体会之事他断断不信,可这代价实在过大,绝非儿戏......吐蕃来犯,不知又要交战多久,你在京中万事当心,切记叫晏中郎将多留意祁昌华。”
许瑜颔首,难掩忧思。
伍必心立在一旁观望已久,见许瑜眉目间愁容浓重,交手致礼,安慰道:“殿下且宽心,您若难与宁王交涉,便将此事交给在下。此番必心虽不能随酒泉王同去,但留在京中尚可传讯,供殿下差使。”
许玦满含怒意地冲出公主府,在府门外守车驾的祁昌华见之登时疑惑不已,问及原因,对方也只抿唇不语,他猜想必是与魏垣起了争执,至于具体如何,他不甚在意,只道早晚会有这一日。
他进了车舆,方才发作,切齿说道:“我与表兄十数年情谊,他竟敢先行背叛。”
祁昌华随后落坐,闻言微撇嘴角,“殿下吃过数次亏,早该对酒泉王有个清醒的认知。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与晋王或是其他皇子,自出生起便是敌人,酒泉王嘴上说着为了您,可他终究未站在我们这一方。”
许玦忧愤出神,听了祁昌华之言愠怒更甚,半晌后问道:“他选择与许瑜一党,而姑母却如此帮我,那他们母子......”
“据在下所探,长公主与酒泉王只是表面和气,隔阂已深,长公主之意并非作假。”祁昌华会意,当即回禀,“不过终究为亲生母子,恐怕长公主也不允许殿下对付她自己的亲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