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消逝对于神明来说总是太过于轻易。她在那之后很少再去回想那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但她只要她去回想,那些场景依旧如同上一刻发生般从不曾消逝。
那一座座城市在她的眼前或是轰隆瓦解,或是崩塌堆叠;那一棵棵草木在她的身边或是染上难以理解的颜色疯狂滋长,或是骤然凋谢化为飞灰。
那一个个人她在一瞬间与所有人一起活着,又在一瞬间与他们一起死去,只留下一颗颗绝望的种子以及她永远不会抛弃的痛苦。这些从此留在了她的底色中,然后一点点沉积凝固,成为她的一部分。
这是一场伟大者普通的苏醒,一场微小者同样普通的毁灭。
而她只是虚幻地目睹了一切,然后用尽全力留下了虚幻的一切,再无其他。
那在文明诞生之前就存在的“灵界”同样在这一场盛大的烟花中毁灭,从此之后这场文明的繁盛的图景只能从那一片片的断壁残桓上闪过的光影,以及脑海中纠缠在一起的记忆中看到——除此之外,再无手段。
她曾经一直信奉,人不能为死去者做什么,只能为存活者尽自己的力量,而那时她的选择也无有不同,即便她已然放弃了自己身为人的存在。
但当她顺着与最初遗留的力量,从那些与此融合的不知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生物的双眼看向这场文明的尸体——她从未发现记忆竟如此吸引人沉溺。
也许是因为她因不存在而留下的独立让她有时太过感性了一些,她有时会这样调侃自己。
她总会选择放纵自己的沉溺,这同样是自她心中诞生的欲望,让她不至于完全迷失在那卑微而狂妄的期望中——即便每一次都会有无尽的痛苦诞生。
但痛苦同样也会成为她的力量,而且她一直天真地坚持着她所相信的——未来谅必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她很清楚自己心中存在的希望与这样一个绝望的世界格格不入,但这是她的选择。
她在自己绝望时却诞生了永不熄灭的期望,让自己永不停歇,她会采取所有的的手段去实现自己的期望。
最初的伟大存在并不在意自己身上新出现的寄生者,即便她已然潜藏在了每一处——她实在是太过于微小,即便她充斥着对于最初的恶意。
这就像人不会在意自己吸入的氧气,吃下的葡萄糖会去往哪一处的细胞——会有人在意这些分子是否有自己的私心吗?
她的力量并不足以对最初施加什么样的影响,反倒是她因着融入了祂拥有了因她坚持的欲望而诞生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扭曲而矛盾。
她很快等来了会有人在意她的“存在”的时刻——对她来说几乎就在那场毁灭的下一刻。
很难说最初苏醒后那场影响几乎没有边界的分裂持续了多久,在她那并不存在的感官里,似乎无法去期望结束的那一刻,又似乎仅仅只是一晃神。
“堕落母神”,“混沌之子”,“欲望母树”最初曾经孕育与创造了祂们,最初的分裂也同样波及撕裂了祂们的一部分,而这同样是一场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