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争也不在乎自己此时仿佛就像暗十一,好似成了个泪人。
即使下颌边上的衣领已经完全湿透,他还是紧紧的拥抱着对方,透过潮湿感受传递过来对方熟悉的体温。
直至实在是被他仿佛一直不会停歇的情绪感到揪扯至极,蓝慕瑾将他略显瘦削的肩背整个揽着,抚摸着,劝哄着。
略微侧头贴着萧争满脸的湿润,将那些滚烫的泪珠轻吻。
舔舐伤口般一下一下的吻干,轻轻柔柔的嗓音在萧争耳边唤着。
“阿争。”
吾爱阿争。
烛火莹莹闪烁,暗夜深不到头,那些无法写进字里行间的真心,已经自然融于少年人的心尖。
床榻边萧争的眼眶依旧泛着微红,任由蓝慕瑾攥着他的指尖轻轻捏揉。
他的手指温度依然冰凉,纤细的指节完全被包裹在对方温热的掌心里,过了好半晌才有那么一点点回温。
蓝慕瑾坐在对面攥着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指节,略显犯愁的抬眸看向他。
“我让人端热水过来,给你泡泡脚。”
寝殿里确实显得清清凉凉,没有外头那般闷热,萧争靠在床栏边上看着蓝慕瑾走出寝殿,那背影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他信只要有蓝慕瑾在,他就可以安心将满腔的忧心暂时放空。
无论是府内,还是府外。
刚吩咐下人备热水,蓝慕瑾立在院门处脚步停顿,微侧回身看向院门另一个方向。
没有片刻,暗十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或许是没有料到主子会在院外,已经踟蹰了好一阵的暗十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迅速赶过去行礼。
“主子。”
见五殿下只是淡淡的应了声没有询问,暗十赶紧主动开口请命。
“主子,……属下伤已经大好了,不出府离城,就在府外看守没有问题。”
他话语间略微显出了点拘谨,自己此次受了内伤,已经在府中养伤二十来日。
殿下心善,待他们都是极为宽容。
但暗十不能安心总在院子里养着,让他独自闷在府中,简直比什么酷刑还别扭。
“……要不……要不属下就同暗八一起守在府周围……就守着,不,不再轻举妄动了。”
说到此处,暗十的声音显出了那么些没有底气,还有明显的愧意。
在府中养伤的这些时日,他依旧像往日那般脾气火爆浑不在意,没叫任何人看出有什么不妥。
只是在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他的冲动与失职。
不死不休的莽夫劲头,已经逐渐在此次重伤中逐渐收敛。
“那你便去寻暗八,两人交替看守。”
说这话时蓝慕瑾依然眸色淡淡,面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好似就是以往吩咐无关紧要差事的每一次。
毫无质疑的给了暗十命令。
他能明显捕捉到话语说出的片刻,暗十低垂的视线懵然就扬了起来,瞬间眼中透露着欣喜和希冀。
又迅速规矩的低了下去。
只是那通身裹挟的沮丧,明显已经一扫而空。
蓝慕瑾在悬挂灯笼晃照下,盯着暗十漆黑的面具边缘看了片刻,在打发人走之前。
思绪中都是萧争口口声声挂在嘴边,说暗十“较劲东西,一根筋”。
本不会轻易与属下人多言的五皇子,在片刻沉寂中浅淡开了口。
“对方表现非同寻常,不能怪你。”
明显像是安慰的话让垂头盯着衣摆,满心难安的暗十出现了短暂的愣神,等他反应过来抬起视线。
昏暗光照下也只瞥见了皇子离去的身影,和随夜飘来的两字。
“去吧。”
夜色中暗十身影奔向了府外,在翻越最后一道桎梏时,显出了无比轻盈的欢脱。
不久就要夜深,老管家也在夜深之前将西院的照看打点稳妥。
自记事起就经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小卿欢,乖乖巧巧的进入了梦乡。
西院最后的喧闹终于趋于寂静,暗七妥帖的在院外多守了一刻,才在夏夜惯有的闷热中,拉着暗十一抬步没入了暗处。
两人伴着路两旁传出的阵阵虫鸣,脚步仿佛比以往更缓慢。
脚步声都掩盖在草叶的湿漉中,暗七半晌都没听到十一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安静的随着他的脚步迈动。
被他攥着手心里的手指也乖巧的轻轻微蜷着,没有跳脱的因为牵手高兴的上蹿下跳。
也没有习惯性蹭过来,抱一抱,又在拥抱中偷偷亲一亲。
记忆中那个问来问去话匣子的不停的人,好像最近越来越安静了。
好似有什么心事。
暗七逐渐停下步伐,转过身借着不大清晰的光线看向身后默不作声的少年,抬步靠近了几分。
将十一已经被自己攥出汗的手,贴到了侧脸边。
就那么微微侧过头,脸颊在对方手背轻轻擦蹭着。
“十一,你为何没有说想我?”
“是不是,今日不想我。”
暗十一默默满脑子都在琢磨自己到底有多笨,一听这冷不丁就急了。
急急忙忙的矢口否认,憋了半天没出声的唠叨体质瞬间回笼。
“我想你!我很想你!”
“一整天!我一整天一直都在想你!”
“从你出府我就在想,哥哥,我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