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确实被突如其来的内力给惊够呛,心里头忽悠忽悠的没耽误又赶紧责斥同样被吓住的两个妇人。
“我看你两人是疯了!不要命了!”
管家说这话其实也是为了给这两个无知的妇人求情,萧争完全可以看出老管家内心良善。
也并未多说,直接示意赶过来的守卫将两人带出去。
其实他是想让人将那些看起来就不大合适的人全部带出去,想了想还是没作反应。
即使萧争此时并没有什么动作,方才突如其来的翻脸还是给了留下的人莫大震慑。
两个聒噪的妇人被带走,余下还在等待的人都显得异常安静。
规矩到好像落根针都能听的见。
默然在原地思虑了片刻,萧争略微转过视线看向了余下的人群,整个被遮住的面容并不能叫人瞧见他此时是个什么神情。
黑衫在晨光的晃照下依旧显得没有任何温度一般,栩栩如生的獠牙鬼面处处紧盯。
仿佛虚空中散发着看不见,却触的着的森森寒气。
思虑了片刻,萧争还是觉得过于仔细的逐个挑选实在没有必要。
尤其这群人中还掺杂着某些让他都郁闷至极的状况。
前院已经静谧下来好一会儿,立在院中垂头惊惧等待的人都不敢发出半声动静,只噤若寒蝉的等待去留。
最终萧争还是朝着排成一排的女子走近,打算自己近距离每个都看上一眼。
也不必再问什么年岁来处,直接选出个看起来最合适的。
他心里本来是对此事十分在意的,因为是生怕卿欢往后受了什么委屈。
那小姑娘是个懂事的,假若送去照顾的人她并不喜欢,或是亲近不起来,大概也会自己偷偷藏着忍着。
决然不会说出来再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萧争十分想选个看起来最好的,什么样貌出身还是年岁都不重要。
只要看起来是个心地良善,性格温柔的人就好。
他的步伐缓缓从人群面前经过,时而停留。
每停留在一个女子面前,都能看见对面人明显的颤抖和瑟缩,这些姑娘不乏有面容姣好的,身材匀称的,看起来年轻细腻的。
但还是让萧争心里总是有许多犹豫不定和踟蹰。
看着这些个就像是准备出来的通房丫鬟样的侍女,也不知道会不会真心喜欢卿欢。
万一只是明面为了讨好主子,私下里对卿欢喜欢不起来偷偷甩脸色怎么办?
此时萧争就像个实在放不下心的老父亲,费了活这么大从来没操过的心。
墨色武服下摆缓慢的经过了每个垂头待选的人眼前,那看似轻飘飘的黑衫下襟,就像软而锋利的刀刃。
带着无形的威压从眼前近无可近的剜过。
惊的这些根本没感受过内力威压与杀气的女子,每个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这其中也包括并不会被这种提不起来的小场面震慑的紫雁。
这是她在城中以一个外来女子身份蛰伏十几日,等来的第一次好时机。
她心不在焉的捏攥着手中已经没什么水分的草叶子,心里不断浮现着离开太子府之前,朝自己温柔告诫的那张脸。
如果可以的话,紫雁想就像这没有身份处在街井闹市般。
能做个让人不会多瞧一眼的普通百姓,没有牵绊,也没有过去。
这短短十多日,过的就像白驹过隙,快的让她自己都出现了恍惚。
晨间伴着第一缕阳光苏醒,无需即刻蓄势待发,不焦躁不紧绷,不用再躲在黑暗中隐藏在角落里。
她就那么几年来,感觉自己是第一次坦然活在了人世间,可以不必随时出现,可以看着窗缝的光线将思绪全都放空。
就像儿时还伴在爹娘身边的日子。
她将视线落在轻捻着的指尖上,指腹捏着根编织过的草枝。
这是她昨晚递了首饰给牙婆,与一众人等待天亮跟着进五皇子府之前随手编织的。
是用宽叶子编成的一只小鸽子。
离别和浮沉让她经历了很多,也在痛苦中忘记了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忘记娘亲曾经教她编的草叶子。
想起自己的爹娘,她恍似已经好几年没有波澜的情绪如同拦堵太久的闸门。
无限冲撞着她酸涩的胸腔和眼眶,捏着草枝的指节也抑制不住的轻微抖动着,宣示着隐忍许久的情绪即将决堤。
直至垂下的视线中落入墨色武服下摆,一双漆黑鞋尖停伫在了她面前。
紫雁将喉头的酸涩无声吞咽下去,抬起视线望向了眼前悄无声息立在眼前的黑衣暗卫。
捏着草叶的指尖朝手心里缩了缩,轻轻攥着有想藏起来的趋势。
这十多日恐怕是她太总纵容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竟然松懈到捏着根草叶走神!
那还怎么完成殿下交于的任务!
又怎么对得起殿下满心的信任!
她的紧张全部被萧争捕捉到,沉默盯着她既有那么点羞愧,却还比别人都相当稳重的表现。
并不像个市井中人。
这个姑娘穿着一身并不起眼的浅绿衣裙,就像她手中那根草叶般。
平凡,散发着携带土壤气息的生机。
尤其是诧异抬头的那双眼,有种与生俱来的温柔,掩饰般的又即刻垂下去将泛红的眼眶遮住。
“手里的,是你自己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