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夙夜也仅仅是疑惑了一瞬,不论这个暗卫是中毒还是受伤,此时没有多大还手之力就是天赐良机,能叫他少费功夫轻而易举的将人带走。
可待他脚步如风的靠近过去,身影飞掠还没落到实处,只瞥见痛苦难当面色难看的那个人朝自己虚虚抬起了手臂。
以一种咬着牙硬撑的状态指向了自己,只不过在须臾之间,那略显虚浮的手腕轻微抖动了下。
耳边便传来几不可察的破空声,无从捕捉任何影子在虚空中闪过了都没能看见的一道刺眼光芒。
夙夜胸口便立即传来了一丝疼麻,有一道尖锐刺破衣衫皮肤直穿皮肉,那瞬间的功夫让他恍神卸力落了地。
紧接着才感受到体内传来针刺钝痛之感。
他垂眸看向了自己身上,衣衫依旧平整,身躯上没有任何血迹。
可分明是有暗器已经穿进了自己的身体,如此无法猜测琢磨的伤痛让夙夜心惊不已。
因着对面那个容色大变已经痛苦至极的人竟然还有如此神秘的手段!
夙夜不知那暗器究竟刺进了何处,是否已经伤及命门,是否含有剧毒。
也不知萧争身上这种东西还能再有多少个,默然停驻在原地没有再敢挪动,眸色蓦然朝着萧争刚才抬起又落下的手腕上紧盯。
只看见了紧束的墨色护腕,在日光晃照下隐约泛起一丝金属反光。
这个人!他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一定要带到陛下跟前,看看他究竟还有多少处于意料之外的东西。
念及此他停住的脚步再次抬起,朝着萧争迈过去。
但内力窥探之下,不仅身后远处的动静在靠近,面前城门方向也簌簌聚拢着浑厚的内力波动。
转瞬间数道身影就已经出现在视线中,如电光火石奔着自己与萧争的方向寻来。
若非要将此人带上,是万万无法避免暴露踪迹于人前。
夙夜作为帝王身边唯一的影子,他的使命就是永远做好一个影子,处于黑暗,不现人前。
若是他此时被所有人都知晓了存在,那陛下,还能再留自己在身边吗?
只有瞬间的思量夙夜就退了,他不想因为要完成这次使命而被抛弃,他往后还要千千万万的使命。
要一直能跟随在陛下身边尽忠。
在人影围拢到近前之前,夙夜躲避匿踪。
迅速离开了萧争所能看见的范围。
而这也是萧争紧绷心绪能坚持到的最后一刻。
稍一松懈精神,那些彻骨的冰冷和疼痛就铺天盖地般侵袭了他的全身,让他无力又止不住的颤抖。
失去最后一丝气力之前,他的思绪依旧是清醒的。
这就是这个无从琢磨的毒的阴险之处,无论萧争有多痛苦有多难捱,他都不会丧失感触与思维。
只能将这难忍至极的苦楚一分又一分的忍下去。
崩溃中他无声倒在荒草地上,抑制不住的蜷缩起了身躯,毫无分辨能力的咬牙无声,将那些即将溢出来的细碎呻吟全都嚼碎吞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没有发出任何一点难忍的动静。
痛苦难当视线昏眩,眼前落下了一个轻盈的身影,踏碎了他眼前干燥的土层。
那皲裂破碎的动静是那么微小,听在萧争耳朵里放大到脑海轰鸣。
那人影直接矮身蹲在了他面前,低下视线歪着头盯着他看。
“小九?”
北卫见到萧争的第一眼,心简直都立马给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萧争是死在了城外。
不过到了近前才发现那双眼睛依旧能瞪着自己,不过早前的狡黠不再,余下的只有痛苦。
就像一只寒冬腊月掉落在雪地里的小松鼠,紧紧的蜷缩成了一小团,成了一副可怜至极惨兮兮的模样。
反正在北卫的眼里,萧争真是可怜极了。
缩起来止不住的抖,在他出现之前远远就看见他已经倒在地上,还以为是那个黑衣人放了什么暗器。
“你伤哪了?”
北卫伸手过去想将萧争蜷缩的四肢扯开,想看看身上哪处有伤痕。
结果指腹碰到那抖动的肩膀上。
隔着衣料都感受到了清晰明显的冰凉,就好似那日自五皇子府端着一碗冰一路跑回了府,当时就是这种凉的发木。
听见对方询问的问题萧争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口唇都也已经像是处于冰窖失温麻木,泛着不自然的青紫。
此时他失控的倒在地上,身上沾着土沫草屑,仅有的全部力气都用来绷紧自己身上的筋骨肌肉。
下意识的想去抵抗由内而外层层叠叠涌之不尽的疼痛,他感觉自己像是快死了。
从里到外,肺腑肝脏都没有任何常人该有的体温。
而所有痛苦的来源,也都是因为这种反常的失温,好像血液都在变得缓慢渐渐静止,心口猛烈的因为汲取不到血液抽痛着。
已经逐渐眼神涣散快要窒息了。
但他的听力却无限放大,能清晰听到由远及近包围过来的脚步动静,还有越来越真切的马蹄声。
不止身后,来自四面八方。
太子府的人奉主命埋伏在城外,而受命等待的玄翼只遇见了仓惶赶过来的紫雁,看着紫雁即便是擦拭过也无从遮掩的泪痕她皱了皱眉。
再朝紫雁来的方向往却没有见到该追过来的人。
她示意手下人尽快搜寻,可却遭到了紫雁目的不明的拦阻。
她们之间已经相处熟悉多年,玄翼了解朱雀的意气用事,也同样深知紫雁的优柔和心软。
当下来不及探究紫雁究竟是为何只身前来又出手阻碍,只能当机立断示意几人拦住紫雁,余下全都朝着皇城方向尽快搜寻追溯。
与之速度相及的还有另一拨人。
在几乎已经与萧争所在的位置距离不远时,入目所及便是自皇城奔袭而来的数十名侍卫军。
还有呈聚拢趋势迅速围靠过来的马匹。
马蹄掀踏,骏马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