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丰秦朝萧凌梦和江晨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萧三爷,道:“你要三百两银子?”
萧三爷听到北丰秦名字的时候,面色就已生变。
他常年在星院厮混,自然对第一高手的名头如雷贯耳!北丰秦的修为,据说已无限逼近武圣之境,突破之日指日可期,寻常玄罡高手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两三招,区区萧三爷更是远远不够看。
萧三爷心底里悄悄打起了退堂鼓,但又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肥肉。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萧三爷讹人无数,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练就了一副铁石般的黑心肠,人称「沾衣即倒」黑三爷,响当当的滚刀肉,纵使是「东海麒麟」,遇到了三爷也别想全身而退——他姓北的还敢当众打死人不成?
“姓北的,少管闲事!”萧三爷目露凶光,色厉内荏地叫嚷,“别人怕你,三爷可不怕!这里没你的事,给三爷滚一边去!”
北丰秦牵了牵嘴角,道:“萧三爷,你不是想要钱吗?我替两位同学出了。”
萧三爷怔了怔:“你认得我?”
北丰秦道:“三爷的大名,谁人不知?”
萧三爷嘴角咧了咧,嘿嘿怪笑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绝不是好名,但能让北丰秦也听说记住,那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萧三爷心中不禁涌现出一股巨大的骄傲,看着眼前这张英武的脸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但一码归一码,北丰秦再顺眼,钱还是要给的。
萧三爷扯落上衣,指着身上的几处伤疤,叫道:“刚才这俩兔崽子一闹,三爷我怒气攻心,旧疾又复发了,一帖膏药好不了,至少得两贴!”
北丰秦摇摇头,敛容道:“三爷,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如此欺人?我这里只有三百两,你拿去吧!”
萧三爷看着他手头递过来的三张银票,脸上喜色满溢,嘿嘿笑道:“还是你小子上道,三爷就卖你一个面子,不跟这两小辈一般见识……”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银票,冷不丁另一只手掌横刺里拍来,将北丰秦的手掌推开了。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妥——实际上,江晨一掌推去的时候,北丰秦已先一步避让,两人的手掌相差毫厘,却并没有接触。但那刹那间的细微变化,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江晨粗暴地推开了北丰秦的手掌。
“小崽子,你找死吗?”萧三爷怒发冲冠,三角眼瞪得快要鼓出来了,骂骂咧咧地扑向前方,继续去抢北丰秦手里的银票。
但江晨又挥出一掌,看似轻松写意的一击,却让北丰秦眼神微变,再度退让一步,回到了萧三爷再也够不着的地方。
而怒不可遏的萧三爷,则被江晨左手在肩膀轻轻一按,一下子面如土色,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晨侧头看着北丰秦,面带玩味之色,道:“北丰同学,你很有钱么?”
北丰秦摇摇头,道:“算不上。”
江晨轻笑道:“今年北方遭了灾,南方也遇大旱,你有钱白送给无赖,怎么不拿去赈济贫民?”
被他咄咄逼视,北丰秦也不恼怒,沉稳地道:“天下之祸,需朝廷治理,非我一人能担。”
江晨脸上的笑意更盛:“但我看你今天如此大的手笔,还以为你能给西城外的那些饥民每人都发三百两呢!”
北丰秦道:“我只是见兄台受窘,又恐兄台伤人,一时情急,就自作主张……”
见江晨只是发笑,北丰秦顿了顿,又道,“若兄台不愿白受馈赠,那这三百两就当是我借给兄台……”
“我不喜欢欠别人钱。”江晨淡淡地道,“我这人还有个信条——能够当面赖掉的账,就用不着借钱去补了!”
旁人只道这小子不识好歹,连北丰秦的面子都不给。但近处的萧凌梦听懂了江晨话语中暗藏的锋锐,这两人说话的语气虽然云淡风轻,但明里暗里都藏着杀气,随时有可能打起来。她听着听着,身子微微战栗起来——并非紧张,而是出于兴奋。
唯有萧凌梦知道,眼前这两个少年,一个是《英杰榜》第三,一个是《英杰榜》第四,皆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他们大抵都感受到了对方的特异之处,四目对望之下的眼神都有所变化。萧凌梦看在眼里,一时有些呆了。
她本想劝开江晨,但一股奇异的念头阻止了她。难得见到年轻一辈中最强的两人正面争锋,如此精彩的戏码可不多见。「东海麒麟」北丰秦固然是风采卓绝,但「惜花公子」未必就输给他。倘若今天这场好戏被自己打断,萧凌梦可以保证,自己的念头恐怕一辈子都难以通达,所以哪怕冒着被连累的危险,她也决定要一声不吭。
这时候江晨松开了按在萧三爷肩膀上的手掌,萧三爷骤然获得自由,身体却早就被拧得发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长喘几口大气,嘴里却不肯罢休:“小杂种,你要真有本事,就在这里打死你爷爷,不然就是狗娘养的!”
江晨看也不看他,迈步径直从北丰秦身边走过去。
萧凌梦这回看得真切,当江晨经过的时候,北丰秦的左肩微微动了一下,江晨也有一个略微侧头的动作——这一画面转眼即逝,萧凌梦的心刚刚提起来,那两人却已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了。圣城最强的两个年轻人的对决,终究没有发生。
“小狗儿,有种别走!”萧三爷犹在冲着江晨的背影叫骂,得不到理会,便朝萧凌梦淫笑,“小丫头,你的情哥哥说走就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萧凌梦倒不担心这点。惜花公子显然不是一个会被无赖吓跑的人。她只是好奇,江晨到底打算怎么做?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江晨很快转身回来,手中多了一坛酒和一张油纸。
“你刚才说,要多少钱?”
“三……三百两。”萧三爷看着这黄脸青年冷漠的脸色,头皮微微发麻,尤其他刚才还吃过这人的苦头。
他缩了缩头,随即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萧三爷的名声,这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败坏?
他脖子一梗,加大嗓门道:“三百两,一分不能少!”
“你这条烂命,值三百两?”江晨露出好笑的神情。
萧三爷很想以更大的笑声反击回去,但被这人的眼神盯着,浑身嗖嗖发凉,实在笑不出来,只横眉竖目,拍了拍胸膛:“三爷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时候,你这小狗儿还没生出来!”
说着,他狠狠吐了一口浓痰,指着江晨的鼻子骂道,“你这小狗崽子,学了几手把式,就不知道有几斤几两了!你出门问问,整座圣城,谁不知道我三爷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有种的,你就一刀杀了我,不然——”
骂人的话没说完,江晨突然拍开酒坛封口,上前一步,把整坛酒都往萧三爷身上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