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伍死了。
他死的同一天。
正巧是杨朝升在白家车行干满了一年,在这天出新的日子。
听人说赖伍死在了炕上,走的很安详,嘴角还含着笑。
就像人正做美梦时,魂儿一下子被阎王爷给收了去,永远也不会醒来。
按理说赖伍岁数还不到“三张”,死的未免有些蹊跷。
这年月儿人的寿命都短,拉洋车的车夫又非常辛苦,风里来雨里去的,绝大多数车夫都活不过“四张”。
再结合赖伍那些要命的个人嗜好,他的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局子里的几个黑皮脚巡过去看了一眼,顺手牵羊拿了些能用的零碎。
还别说,这趟差没白出,叫花窝里还真翻出了几个钱。
黑皮脚巡们匆匆处理完。
临走下了个自然死亡的结论。
反正没人会自找麻烦,为个小人物出头去追查什么死因。
白少东家也带了几个车行的老人儿去瞧了一眼。
一介孤家寡人只能由着官府处理,遗体拖去漏泽园化成了肥田的飞灰。
留下的一间破房子和那些个行布朗当的家伙式,也抵了殡葬费。
就这样被人理所当然地吃了绝户,啥都没能留下。
没立牌,没立碑。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临了化作一捧灰。
杨朝升也没有去过过眼,他没那恶趣味。
赖伍的死因,他最清楚。
当天赖伍去代领了他的出新红包。
白少东家出手真大方,给的钱不少,还是硬通货,包了一个银鹰洋。
子夜时分,隐忍了一年的杨朝升,掐着点儿在系统金手指的提示下,选择了体质+1。
果然!!!
平日走个路都带喘的赖伍,没有能够熬过去,当夜就翘了辫子。
……
白家车行的二十四架洋车子,按着农历二十四个节气命名排序。
赖伍死了。
把车行的三号车“惊蛰”给空了出来。
杨朝升瞅准了这个机会,抢先跟少东家白一彪做了一次长谈。
谈的什么?
没人知道。
只知道谈完后,杨朝升就跟着白少东家去见了老东家白殿臣。
翌日,杨朝升被老东家收为了关门弟子。
和只用每月一块半大洋的价钱,就包下了三号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白家车行。
洋车子,这是老四九城人的叫法。
他还有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叫法,黄包车。
杨朝升成为了白家车行,乃至整个四九城中年龄最小的黄包车夫。
大家伙戏称其为,小板儿爷。
带了一个“爷”字,有着调侃的味儿,也有着对他小小年纪就扛起这份又苦又累行当的敬佩。
……
时光荏苒。
转眼就是两年过去。
乙酉年,倒春寒。
大街上,稀稀拉拉的就没有几个行人。
天儿格外的冷,冷的人的红鼻头上都挂着霜。
在四九城中,有个半大小子板儿爷,这是出了名的,知道的人不老少。
甚至在倭国蝗军那儿也是挂了号的,被一些下级军官和倭国小商人点了名,专门接送它们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