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实力与方才那人不相上下,可出招倒是狠稳快,只可惜,伤了左臂,招式没有发挥出完全的威力。
就在此刻,南弋听到坚锐物划破空气的声音,瞬间移动身体,只见一排飞镖射在身边的书架之上。
这是,第三个人。
南弋见状,立马飞速躲进书架之内,快步穿梭着。
夫子的移步幻影,此刻用得正好。
不出南弋所料,这书架果真是个阵法,而刚刚用飞镖的那人正处于阵眼那地方。
那人还未注意到身后南弋的靠近,仍旧盯着前方的动静,直到脖子上感受到冰凉的东西,他才骤然一惊。
南弋在他身后脊柱下方出用力一点,那人便像一摊肉泥一般瘫倒在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还有,最后一个。
只不过这最后一个,本来就伤了身体,南弋没费多少功夫便解决了他。
待到确认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南弋走到阵眼处毫不起眼的书案边,仔细翻找着东西。
这桌面上只有笔砚,普普通通,再不见其他。只是,那方砚台微微歪了方向。
南弋伸手将那砚台移正,只听到对面的书架上一隔板款款升起,而那隔板之内,正放着一碧色方印。
交了东西,南弋便在一旁阴凉处独自待着,却时不时感受到有意无意打量的视线。
她不喜被人这般看着,干脆倚着墙壁闭上眼睛。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结束了训练。”
“如今她是药王的弟子,说不定就是用了什么药王给的好东西!”说话之人满是讥讽。
“在药王那里好好待着不好么?非得和我们一样在这里拼命。”
“还是想想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吧。说些如此废话做甚!”
“快看!是他下来了!”
“是他!”
一时间,人群之中此起彼伏说起了话,吵的南弋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随着人群的目光抬头看去,只见得那人一身黑衣,身材修长,黑巾蒙面,衣角被东风浅浅吹起,脚踏飞檐轻轻落地。
那人转身去考核处交了东西,静静穿过人群朝着南弋走了过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到了南弋身上。
那人仍未摘下脸上的黑巾,南弋此刻正倚着墙壁,看着来人的熟悉的身形,倒是猜出了身份。
未等人摘下黑巾,南弋浅浅笑着开口道:“半月未见,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名气,竟如此大了。”
燕无归上前几步,同南弋一起站在那一片阴凉里,对着面前的人摘下了面巾。
这时节的东风徐徐,带着春色漫了山野,拂过浅浅清池,乱了心底人的平静。
她回来了。
燕无归看着眼前人抬眸注视着自己,若是他再近几步,或许可以看见她眼底自己的模样。
燕无归不知如何开口,同她说第一句话。
“看来,这训练也让你吃了点亏啊。”
南弋看着燕无归左侧脸颊上几道浅浅的伤口,歪着头打趣道。
听到她的话,顿时燕无归悄悄红了耳尖。
南弋看了看正盛的日光,开口道:“这一次我或许会待的久一些,若是日后与你刀剑相对,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燕无归低头,看着正浅笑看向自己的南弋,阴影斑驳满地,微暖的东风撩起她耳边的碎发,琉璃色的日光映照得她的面容剔透玲珑。
那一刻,燕无归感觉到自己呼吸一滞,只听得见耳畔的风和胸膛内强烈跳动的心律。
他的心思,如今是再明白不过了。
晚间,南弋刚与阿落练剑结束,躺在校武场的砖石之上,气喘吁吁。
南弋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脑门上,她不顾形象地躺着,胸膛起伏,看着夜空里满天的星星。
在这个世界里活得越久,她有时候就越发觉得上一世经历过的种种,像是一场黄梁大梦,那么地不切实际。
可有时候,就像现在,她能在生活里处处寻得到她曾经活过的痕迹,和东寻的记忆。
她庆幸,自己不曾忘记。
“阿落,你说人有前世吗?”南弋呢喃着问。
阿落坐在南弋身边,也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
“或许有罢。”于神佛,世人大多都有些敬畏。
南弋听着阿落的话,轻轻一笑。她伸了伸胳膊,双手相叠放在脑袋后面。
她歪头看向阿落,眼睛里闪动着星光。
“阿落,我之前做过一个梦。”
阿落配合她,笑着道:“什么梦呢?”
“在梦里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生活在孤儿院。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人。我还记得,他的眼睛,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有一次孤儿院发生了一场大火,他救了我一命,我发誓想要报答他。”
说着,南弋却又停了下来。
阿落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和他被一个神秘的男人带走,做了杀手。有一次做任务,我们被奸细给出卖了。他为了保全我让我安全离开,死在了一场大火里。最终,我也没有找回他的尸骨。在梦里,我活了二十八岁……死于非命。”
许是这山间凉风习习,南弋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凉薄之意。
“没关系,只是一场梦。梦醒了,那都不是真的。”阿落看着身边的南弋。
阿落感觉到了南弋方才说话的时候,那满身的悲伤。
那种感觉,她无法感同身受。
南弋噗嗤笑了一声,她侧着身体,用手支着脑袋,换了个话题。
“给你讲点好玩儿的,我做的那个梦,里面还有好多神奇的东西。”
阿落终究也是个小孩子,况且整日待在子霄谷,娱乐活动就只有训练。南弋给她吃喝住行都讲了一遍,引得阿落满眼都是惊讶和好奇。
“在这个时候,晚上要是有一杯冰镇可乐或者冰镇啤酒,那可真是……”
南弋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还可乐和啤酒呢,这个地方,她的洗澡水都不够用。
南弋抬头看见阿落满是嘴馋的模样,倒是有些对不起阿落被她说的勾起馋虫。
这个世界,哪里有啤酒和可乐嘛。
就在南弋想说什么的时候,她看见阿落身后不远处走来两个男人。不过,南弋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瞧瞧,稀客。”
燕无归和清逸走到南弋和阿落身边停了下来。
南弋仍旧躺在地上没起来,弄得燕无归和清逸也只好坐在了阿落旁边,毕竟,他们俩站着看着地上的南弋,的确有些别扭。
清逸由于服用了凝虚丹,伤势恢复得极快。只是,经历了生死台之事过后,清逸虽变成熟不少,但话也少了。
南弋看着,也不知是好是坏。这带孩子,对她来说有些难。
倒是燕无归,由于生死台一战,像是开了窍,剑法招数越发精进。
四个人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弋被这三人看得奇怪,便也爬了起来,拍拍衣服坐着。
终究是南弋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
“你伤势如何了?”南弋看着清逸道。
“无碍。”清逸看着身边的几人,“此番,是你们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你们,我此时大概是身死崖底,成了那些尸骨里的一个。”
清逸起身,对着面前的三人行了深深的拜礼。
“此后,我顾清逸,此生自当为尔三人,当牛做马,永不反悔。”
南弋从未见过清逸如此认真且郑重的模样。
当初那个爱笑卖傻的少年,还未成人,便走了一趟死门关,如今却说着往后一辈子的事。
“清逸。”南弋轻叹一声。
“我们倾尽全力想要的,只是要你活着。从生死台上活着下来。”
“一辈子还很长……你要为自己活着。”
短短十几载,清逸听了两次这句话。
当初师门被屠,师兄将他死死压在身下,用半身的鲜血保住了他的命。他一点点看着师兄血流而死,素白的衣袍染满了鲜红的血。
他在宗门里扒着一具具尸体,终于找到养他长大的师父。
师父留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师父让他不要寻仇,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
如今,他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为自己豁出性命的朋友,告诉自己,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