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可真要旧事重提?”
“是少主再见故人,不是么?故人再见,免不得重提旧事。”
君烨定定地看着南弋,眸色却慢慢柔和起来,像是春雪初融,干净纯粹。
南弋忽然嘴角轻挑,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具,给君烨面前的玉杯倒了热茶,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
“给太子殿下倒茶伺候,太子殿下可还满意?”
话音刚落,南弋变了脸色,眼角带着寒光。
想喝她的茶,如今也要看他能不能受得起。
君烨察觉出南弋情绪的变化,不禁心下一沉,有些无措。
他原本不是想要惹恼她的。
“我并非此意,也不曾……”
未等君烨说完,南弋打断道:“太子殿下,你我来此的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不相干的事,想来是不必再说。”
君烨不动声色收回手,眼眸忽地黯淡些许。
“你约我来此,想说什么?”
南弋身体稍稍向后靠着椅背,乌黑的长发落在肩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神态镇定。
“太子殿下的子霄阁买卖很是不错。本少主方才拍了五件拍品,花了五千四百金。想来这子霄阁的丹药买卖着实赚钱。”
“殿下的消息一向灵通,想必子霄阁里发生的事如今都已知晓。天下之人熙攘,皆为利来往。本少主……也不例外。”
君烨双眸深邃,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想要子霄阁丹药生意?”他开口问。
南弋轻笑一声,眉弯一挑:“殿下说得可真是直白。不过……说的不错。”
君烨注视着南弋,格外冷静,目光沉沉。
当知道她出现在子霄阁的那一刻起,他便猜到了什么。
她回盛京必然有她的目的和理由,君烨自认还没到认为南弋是为自己回来的这种地步。
所以南弋回盛京,最大的原因便是……盛京有她的牵挂。她的朋友还在这里,在他的煜王府。
他知道她的性子一向不轻易服软,事事要强得很。不到万不得已,她定然不会同自己做一些平等合作。
有些时候,君烨都在想她是不是在故意报复自己。
影卫身上无殇毒的解药只有他才有,南弋想要带朋友离开他的的煜王府,必然绕不开他。
她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必然不会轻易拿朋友的性命做赌注。既然不能强行为之,退而求其次,她只能会找他做一些交易。
这大概也是她想出来的最稳妥最有可能的方法。
不过她想的不错,他一定会来见她。
即便是面对面的合作谈判,她也会想把自己置于有利的一方,先发制人。
有时候君烨都觉得,自己甚是了解眼前之人。
*
南弋紧紧盯着君烨,眸色中闪过寒光,“子霄阁的丹药买卖,以后怕是做不成了。”
“少主为何如此说,还望解惑一二。”君烨淡淡扬起嘴角,伸手去拿快要溢满而出的茶杯。
不巧,茶水洒了些许,沾湿了手指。
君烨低垂着狭长的双目,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修长的手指,余光却一直放在南弋身上。
南弋淡淡看着君烨明知故问。
“为利所图乃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不会去做多花钱的买卖。子霄阁丹药一颗十金,清元门便一颗八金。清元门拍价一颗二十金,清元门便两颗二十金。”
“太子殿下想想,这般金钱差距,子霄阁还如何做生意?清元门乃天下最大的商行,产业遍布各地各国,想做一门丹药生意……还是绰绰有余。”
“毕竟,本少主的炼丹之能太子殿下也是知晓的,不是么?”
南弋食指一声声轻点桌面,对上君烨微凉的眼神。
“没了丹药买卖的金银钱财,很多事情太子殿下怕是不好做啊。”
“眼下少主说的这些话,是在光明正大威胁我?”君烨一把扔下手里的方帕,动了动骨节突出的手腕。
南弋闻话轻笑,眯着眼睛道:“在太子殿交易。”
“少主这谈交易的阵仗,还真是大。扰了子霄阁的拍卖,又说要抢子霄阁的丹药生意。费了如此功夫,不知少主想同我谈什么交易?”
君烨薄唇微抿,露出一丝冷笑,眼中隐隐泛起波澜。
“我要你手里的几个人,还要几份无殇花的解药。”南弋微抬下颚,澄澈的双眸渐渐幽深。
君烨垂眸嗤笑一声,嗓音沙哑低沉,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他发笑的事情。他指腹摩挲着茶杯,眼神却在对面人的脸上来回打量,带着些许危险的神色。
“南弋。”
“以这样的方式威胁我,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些?”
“用子霄阁买卖换几个影卫,你当真认为我分不清孰轻孰重?”
“这场交易谈判的筹码,是在我的手上,不是么?”
南弋微微睁大眼睛,染上几分怒意,收紧掌心。
“君烨,你要是敢动他们,我不会放过你。”
君烨无言看着南弋,忽然起身,劲瘦腰间的玉佩来回晃荡。
“我一向是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你难道不了解么?”
君烨站在桌边,衣袖繁复叠加,绣着几朵盛开的兰花。他眸色幽深地看着南弋,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这般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南弋最是厌恶。只让她觉得自己退无可退,像一只待困笼中的鸟儿,永远逃不出去。
她迎着君烨的目光站在他身前,此刻她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不过一个手臂。
她没有退开。
“你以为,我不会不择手段么?子霄谷教给我的东西,我可都还记着呢。”
“我既然想带他们离开,就能够带他们离开。”南弋清冷的眼眸中倒映出君烨的身影,深不见底。
“你不会以为,我的手段也只有这些吧?”
做了君烨那么多年的影卫,如今她所知道的东西足以让君烨多年搭建的势力毁于一旦。
他多年培育的势力,有太多的心血,那是他最在乎的东西。
千机山,子霄阁,子霄谷,甚至是寄雨楼。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做出疯狂之举动,她不是做不到。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有时候南弋自己也觉得,她和君烨实质上是同一种人——特别理智的疯子。
君烨衣摆微动,上前一步,拉近同眼前人的距离。
“不。你不会那么做的。”
南弋抬眸反问:“太子殿下就这么笃定?”
“因为我了解你。”君烨垂眸淡淡道。
“这话听起来,太过好笑。”
君烨微微俯身,平视定定地看着南弋,呼吸渐渐灼热。
“你心里有太在乎的人和事。顾忌太多,牵制太多。”
二人的身影交错,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颇有缠绵之状。君烨的身影以绝对拥抱的姿势笼罩住她的,霸道而又固执。
君烨薄唇微扬,眸色渐渐温热,眼角染上了一些薄红。他的目光一点点抚过南弋光洁的面庞,贪婪而又克制。
这次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他再也没有理由放过。
神佛知晓了他的心意,更是看穿他的欲望。
君烨微侧着头,慢慢逼近南弋,视线纠缠不休,暗流涌动。
“或许,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君烨低低出声道,收紧衣袖中的手。
南弋半是狐疑,防备地看着君烨,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要转身离开。
此时的他如同一个陷阱。
“……什么条件?”
“入我的煜王府,做我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