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东西,想必张贵妃应该认得。”君且有些嫌恶地松开手,灯光下的眉眼越发清冷。
即便脸上上添了皱纹,有些沧桑,可是依旧能看得出来,年轻时的君且也是面容俊秀。年岁增长阅历,同样的也让年轻的君王成为成熟稳重的一代君主。
君且的贴身宫侍从打开一个盒子,放在张若兰面前。而那盒子里竟然放着一个扎满长针贴满符咒的布偶人,上面还沾着一些干透了的血。
张若兰视线落及那布偶上,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忙后退,止不住地颤抖。
“贵妃仔细看看,可还认得……你的东西。”君且目光阴冷锐利,令人不寒而栗。
“这不是臣妾的东西!不是臣妾的!”
君且愤怒地一脚将她踢倒在地,咬着牙道:“你竟然敢用如此阴毒的东西诅咒本君的皇后和太子!你怕是嫌你自己和整个张家死得不够!”
“臣妾没有!臣妾清白!”张若兰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了鲜血,红着眼角嘶吼着。
君且嗤笑,杀意渐浓。
“毒妇之言如何可信。这也不是你第一次用如此下作手段!”
君且上前一把扼住张若兰的脖子,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晦暗不明的灯光增添了几分暴戾。
“今日本君就好好给你回忆回忆。”
“数年前,你曾用过两次这样的阴毒手段给皇后和太子下咒。第一次,是在本君和皇后的成婚当日。你让人偷偷将下咒的布偶人放在皇后的寝宫,沾着的是横死之人的血。”
君且手上用力几分,青筋暴起,语气幽幽道:“第二次,是在皇后产子那日,你暗中让侍女将此物放在皇后的脚凳中,布偶上涂的是难产而死产妇的血。”
“这一次,是在你的寝宫里搜出来的,你竟然敢诅咒太子和皇后……你的婢女如实招供,本君已经赐死。她死之前为了保全家人,说出了许多……本君不曾知道的事。”
“张若兰……”君且带着恨意,神色可怖,“是你害死了我的……阿眠。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不是!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陷害!君上……臣妾清白啊!”张若兰死死挣扎着,抓着君且的衣袖。
“你清不清白……剖开你的心看看就知道了。”君且掐着张若兰,眼神幽暗,眼角染着薄红。
张若兰忽然痴痴地笑着,声音越来越大,有些癫狂,神情骇人。
“是我做的又怎样!不过是几个布偶而已,又死不了人!她江月眠的命不是硬得很么!否则在我第一次下咒她就死了!几个道士给的玩意儿……君上难道真的信了?”
君且一把将她的头向地上砸去,因为怒意胸膛不断起伏。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那是他的阿眠!
“哈哈哈哈哈……君上,您还真是痴情呢!”张若兰感觉到额头被砸破,鲜血顿时流到了脸颊上。
“可是江月眠她已经死了!她早就死了!现在这世上,只有臣妾……才是最爱您的人啊!”张若兰仰着头,伸手抓着君且的衣角。
她的眼神乞怜,眼中含着深情,声音颤抖哽咽道:“君上,臣妾真的敬爱您啊!从少年开始,臣妾就已经爱上您了……明明,臣妾才是最先遇上您,最先爱上您,最先嫁给您的人!”
“江月眠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君且垂眸冷冷看着她,“你还真是让本君恶心。”
“你以为本君不知你从前背地里的所作所为么?离间、诬陷、欺骗……本君多次想废了你,甚至想杀了你,却是皇后屡屡劝本君放过你。”
“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她的善意。”
他的皇后,他的阿眠,不该把宽恕给这样不堪的人。
张若兰跌坐在床边,双目无神,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闪烁。
烛光之中,她想起了少年时的许多事。彼时她不过是小小皇商之女,第一次有机会进宫参加春宴。珠环翠绕之间,她第一次见到了风流少年的殿下,而后念念不忘。
张家势大之后,她得幸做了君且的侧妃,成为他第一个娶的女人。父亲同她说,能做侧妃便已经是高攀,她只需安分守己,辅佐殿下。那时君且势微,无心皇位,更无心与她的赐婚。
成亲不久后,君且便独自离开了盛京云游,不知踪迹,一去便是两年之久。她千盼万盼等了两年,忍受着盛京城所有人的嘲讽奚落。可她没想到,君且却是带着一位貌美的江湖女子回来,一心想要娶那人为妻。
试问,她如何甘心!她怎能甘心!
“诅咒皇后和太子,即便是十个张家,本君也照杀不误。忘了告诉你,本君改了主意,五日之后,张家上下所有人……皆斩首示众。”
君且神色冷漠道,一字一句道:“至于你的父亲……本君会赐剐刑,片下来的肉……喂狗。”
张若兰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君且,高声嘶吼着:“不!你不能这样对我父亲!你不能这样对张家!你不能!”
“张贵妃放心,行刑斩首那日,本君会让人送你去行场亲眼看看。”
张家做恶多年,杀人敛财,通敌叛国,罄竹难书。他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目的就是不放过张家任何一个人。
身为帝王,永远不可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残忍也好,血腥也罢,他要的只是结果。
张若兰苦苦哀求,再也没了往日里的高傲风光,求不来君且一点松口的意思。
她站起身来,恨恨地看着君且:“自古帝王还真是无情自私!要不是张家,你怎么能坐稳君上的位子!这么多年张家贴补了多少银两给国库!又替你干了多少脏事!我的君上,您都不记得了吗!”
君且嗤笑了一声,半张脸落在阴影里。
“张家替本君做的事,本君自然记得清楚。不然张贵妃以为,后宫唯一的贵妃之位,对宁王的偏爱独宠,张家一家独大的商号又是何处来?”
“可如今……本君得要替太子开道清障,给太子一个清明盛世,你们这些人……自然是要死的。”
“我们……我们该死?那玟宣呢!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张若兰死死盯着君且,连忙冲到他面前,身体气得颤抖着。
玟宣,是君睿的字。
君且一把推开张若兰,语气冷漠:“他本不该生在这世上。若他安分,本君会给他挑一处封地,做个闲散的皇子。若他不安分……”
“你要杀了他?!”
“不安分的皇子,本君为何要留着?”
“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君且薄唇勾起冷笑,眉眼越发凌厉。
“本君的孩子只能是皇后生的。太子才是本君唯一的儿子。”
他的位子,只会留给他最爱的女人生出来的皇子。
即便不是儿子,女儿也一样。
可是这些,他的阿眠再也见不到了。
“不!你不能动我的儿子!否则……你别想知道当年是谁毒死了江月眠!我死都不会告诉你!”张若兰红了双眼,神情越发癫狂。
“你说什么!?”君且用力抓住女人的头发,眼神狠狠地看着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说!你到底知道什么!不说……本君立刻杀了你!”
张若兰嗤笑着,丝毫不在乎身体上的痛楚:“杀啊,你杀了我,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告诉你……江月眠是怎么被人毒死的,又是被谁毒死的。”
“本君最厌恶的便是别人的威胁。”
“但是如今你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是有本事……这么多年早就查出来了。但是我却知道是谁杀了江月眠。这个人啊……你怎么也想不到。”
“用些刑,张贵妃一定能松口。”君且眼神阴鸷。
“君且,你不要逼我。你若是逼死了我,这辈子也别想知道答案。”
张若兰迎上君且带着浓浓杀意的目光,轻笑一声,幽幽道:“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
“交换的条件是……你得留着我的贵妃之位,也要留着宁王封号,更要保全我父亲的命。”
君且眼底翻涌着黑色的漩涡,深不见底,满身的威压和杀意散了开来。
“本君……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