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楼上的一角处,俯视着整个皇宫,冷着脸不再说话,好像自己在给自己赌气。
朱标也不主动说话,就看父子俩谁先开口。
“咱大孙离开青州又去哪个藩王的封地了?”
老爷子忍不住了,看来还是孙子比较重要。
“北平,四弟的封地!”
听到大孙子要去朱棣的地盘,老爷子猛然转身,瞬间变的不淡定了。
“标儿啊,雄英去北平,咱心里有些担心啊,你说……”
“爹,什么都别说,也别乱想!”
朱标立马打断老爷子的话,说道:“燕藩对于雄英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四弟戍边多年,燕藩兵强马壮,多次击败北元余孽,纵横漠北,还能保护不好他侄儿啊!”
“爹,您说对吧……”
朱标一副玩味的笑容,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父子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朱雄英要在北平擦破点皮,朱棣就完蛋了!
……
离开青州后,朱雄英立马派锦衣卫前往北平送去口谕,皇太孙于三日后到达北平,巡视燕藩,检阅边军,让燕王做好准备,到时候迎接皇太孙大驾!
对于燕藩,实在没必要隐瞒身份微服私访,因为北平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虽然朱棣的精力全放在军事上,没多少时间管封地政务之事,但人家有个精通政务的好儿子。
消息来的太突然,让朱棣大为惊讶,完全摸不透那孩子来燕藩是何用意。
皇太孙巡视藩王之事并没有公开,许多人也知道皇太孙已经离开京城,但去了哪里,只有内阁知道。
不过,要想打听此事也不是多难,毕竟也不是什么绝密之事,朝廷之中与各藩王私交不错的臣子大有人在。
但传递消息也需要时间,说不定消息还在半路,人家皇太孙已经到了。
朱棣应该是最后一个蒙在鼓里的藩王了,剩下的藩王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
朱棣询问之下才是明白过来,原来是奉命巡视各藩,来北平之前已经去了徐州和青州。
皇太孙来北平巡视燕藩,这让朱棣有些不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果展示燕藩兵强马壮的一面,一定会让皇太孙日后有所忌惮,毕竟作为即将继位的新皇帝,谁都不放心有这么一位手握精兵的叔叔在边关,更何况叔侄俩因为姚广孝之事还有隔阂。
但要拿出一些二流军队让皇太孙来看,又会引起他的怀疑,燕王私藏精兵,这是想干什么?
藏起来为将来造反做准备啊!
取中也不合适,秦晋燕号称大明最强藩,回头见到秦晋二藩,再看燕藩,免不了回去后会给老爷子说一句燕藩不过如此。
就在朱棣踌躇之时,朱高炽走了进来,行礼过后,立马问道:“父王,听说皇太孙要来咱们燕藩了,可有此事?”
虽说朱棣之前为了麻痹朝廷,想把朱高炽送到京城当人质,但朱高炽没有因为此事记恨,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老爷子对他也不错。
但他怕自己走后,自己的父亲会一错到底,导致燕藩覆灭。
朱棣冷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在家里看到了准备离开的锦衣卫,就随口问了问……”
朱棣看着年少老成的大儿子,无奈之下,将自己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朱高炽听后,斟酌再三,最终说道:“父王,儿子认为还是取上为好……”
“皇太孙号称小洪武,他的城府手段不比皇祖父差不多,如果隐瞒藏拙,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回去后再和皇祖父添油加醋说一通,到时候皇祖父一定会怪罪于父王,还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朱高炽含蓄道:“父王,咱又没做亏心……亏心事,也没有造反的行动,咱就大大方方的,何必去做这些事……”
朱棣皱着眉头,担忧道:“话是这么说,但臣强君忧……本王怕……”
“父王……”
朱高炽打断了朱棣的话,继续说道:“他是皇太孙,是君王,他对手握兵权的藩王不放心也是在所难免难免……”
“他要巡视,就让他巡,就让他看,他想看什么咱就给他看什么,他想去哪里,咱就陪他去哪里,就算他想去漠北砍几个鞑子玩玩,父王派一支军队陪他去就是……”
“等他看完了,玩完了,咱再好吃好喝招待他,临走再给他带点北平的特产,之后他爱去哪去哪,只要他离开北平,就是死在外面和咱们燕藩又有什么关系……”
朱棣听后神情却是有些恍惚,连忙追问道:“高炽,你刚才说什么……他离开北平死在外面……”
朱高炽心中一沉,立马猜到了他老子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劝道:“父王,你可别乱来,皇太孙要是出事了,皇祖父能让咱们燕藩全家给他陪葬!”
“而且父王不仅不能对他动手,还要派人保护他的安危,特别是不能在咱们燕藩出事!”
朱棣却是一笑,问道:“高炽,父王在你心中是这种狭隘之人吗?”
朱高炽跪在地上,神情严肃的说道:“孩儿相信父王不会走错路,更不会拿咱们全家性命去搏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朱棣扶了这个大胖儿子,轻声道:“高炽,起来吧,父王就算要争也会光明正大的争,绝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这些话让朱高炽心中担忧不已,斟酌再三后,苦苦劝道:“父王,小洪武是个好储君,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孩儿在宫里与他朝夕相处数年,对他还算了解,他是个体恤百姓且雄心壮志的雄主……”
“爹,别和他争了,咱们是争不过他的,再说了,那本来就是不属于咱们的东西,您这是何必呢!”
朱棣脸色阴沉,瞪着这位大儿子,面对朱棣凌厉的眼神,朱高炽丝毫不惧,依旧苦心道:“爹,回头吧,现在还不晚!”
朱棣突然走上前,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朱高炽有些不明白!
……
三日后,朱雄英率领人马来到北平,而朱棣早已带着三个儿子在城门城楼。
“迂……”
樊忠勒住马车,锦衣卫护在两侧,朱雄英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远远望去,朱高炽愕然道:“他穿的这是蟒袍还是龙袍啊……”
朱棣眉头紧皱,他看的真切,那哪里是蟒袍,分明就是五爪龙袍,和老爷子穿的一样!
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穿龙袍,这肯定是老爷子允许的。
朱棣心里憋了口气,老爷子实在太偏心这个孙子了,偏心到礼法都不顾了。
哪有储君出行穿龙袍的道理,换成以前的朝代,那就是谋反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