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定方指了指自己,面露震惊。
自己可是反对建立兵学院的,怎么这事儿,还是找上自己了?
“这份训练手册,我是一定会给陛下看的,到时候,我会说服陛下,创建兵学院。”李复说道:“而你苏定方,不管是人品,还是本事,你都有,我都信得过。”
李复的神色认真又严肃,目光一直盯着苏定方。
“兵学院,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挑选的时候,一定要用最严格的标准。”李复说道。
苏定方说了这么多,李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他担心的问题,其他人同样也在担心,李世民倒是不会担心,就算是兵学院出了什么叛贼,带兵打仗,谁打的过他?
李复甚至想要回到家中之后,将审查制度也给写出来。
什么严查祖上三代之类的。
不过估摸着,真要是查了,长安城里的那些个少爷们,他们的阿耶阿翁,十成有八成不干净。
但是这个事儿,可以跟李二凤商量着来嘛。
反正一个月之后,自家儿子的满月酒,他得来。
生孩子定不下日子,所以李世民没法提前腾出功夫来,满月酒还定不下日子吗?
那不能,自孩子出生一个月,日子就是固定的,李世民想要来庄子上,都要提前忙活,提前做准备。
不仅仅是他,长孙皇后也是如此。
后宫里的事儿多着呢,再加上一个棉花作坊。
宫里的事情倒还好说,大不了分点权给四妃,让她们在宫中操持。
但是棉花作坊,可关系到内帑,挣的钱,没有什么分利之说,除却养活宫里外放出去的宫女内侍之外,剩下的,全进内帑,将来钱多了,就算是户部眼红,那也不好使。
那是宫中的。
不说将来,就是现在,户部都眼红李二凤的内帑。
知道李二凤内帑富裕,钱多。
但是没办法往里头伸手,他们也不知道宫中内库的钱都干什么了,有什么花销,钱还在不在宫中库房里。
棉花作坊今年也要扩张,宫中摸着石头过河,想要将作坊的买卖牢牢的掌控在两口子手里,免不得要费一番功夫。
大臣们还好说,他们不好掺和。
跟高昌的约定,是李世民这个皇帝,跟鞠文泰约定好的,要是李世民不愿意,鞠文泰也不敢私底下做什么。
但是老李家的那些远房亲戚就不好说了。
打天下的时候,有的人出力了,李孝恭,李道宗,李神通什么的,到如今,荣华富贵,爵位加身。
有的出力了,但是没出多少,给个不要紧的爵位,朝廷花点钱,养着就是了,反正过去个十几年几十年的,无功继承爵位削一级,两三代也就没了。
老李家家大业大,人太多了,看着同族的人吃肉,总会是想要喝汤的。
现在连宫中出来的内侍宫女,都能喝上汤了,他们会不着急吗?
如今,变蛋买卖一年已经挣不了太多钱了,尤其是在长安周围。
作坊多,原材料少,原材料的价钱上去了,但是终端产品的价钱反而落下去了。
要么怎么说有的人,就不是做买卖的料。
自家人还能比上了。
现在又冒出一个棉花作坊来,做军队的买卖,能不眼红吗?
棉花作坊往军队里送衣裳被褥,军队给结账,那都是走的军资钱款,兵部批条子,户部拨调钱款。
最后挣的钱,归内帑。
说到底,李家挣钱。
但是好似宫中的李家,跟外面的李家,有了一道壁。
因此,两口子一开年,家里的事,外面的事,一起忙活,根本腾不出什么时间来出宫。
就只有过年后,正月里,李世民才忙中偷闲,来了庄子上一趟,那一趟来,还是半是公事半是私事的。
主要是安抚唐俭等人。
春光透过房子大门,在青砖地上烙下斑驳光痕,外面王府两卫操练的声音,阵阵传入屋中,更衬得屋子里的安静。
苏定方没有接话。
良久,他才开口。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陛下?”
李复的指节叩在榆木案几上震得茶汤微漾。
“一个月后,睿儿办满月酒,陛下会来的。”李复说道:“那时候,就是商议这件事的好机会,至于在此之前,这东西,只在王府两卫的营地里用就是了。”
“另外,兵学院挑选学生的要求,也会着重拟定。”
李复解释着,他简单粗略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什么家里人无犯罪记录什么的.......
听到这些话,苏定方嗤笑了一声。
随后,重重叹息。
“殿下,倒不是末将笑话您,是您真的想的过于单纯了。”
“严查三代?家中人无犯罪记录?”
“这年头,长安城的高门大户,哪一家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宅子里的主家,又哪个不是干净的?”苏定方无奈说着:“听上去有些矛盾,但是这都是事实,肮脏的事情都做过,但是都不是人家亲自去做。”
“只要有一个想法,有一个苗头,甚至连话都不用多说,有多少人上赶着帮他们去将事情解决掉,他们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哪怕是后续出了什么事,人家连话都没说呢,如何追究?如何记录?”
“那些世家子弟,自打出生,履历就不干净了,但是明面上,却是如同白纸一张。”苏定方感慨:“满长安城,甚至整个大唐,有名有姓的,八成如此,家族一体,无法分割。”
“一荣俱荣,但是一损,可就不一定牵连了。”
“无非割块肉罢了,很快就能长好的。”
苏定方没有什么出身,因此这般提起高门大户,世家豪族,他心中有些愤懑不平。
他有本事,但是这么多年,混着混着,就到这庄子上带领这一千王府两卫了,这还算他运气好的,毕竟,泾阳王府,等同于在陛下跟前露脸了,而且,泾阳王还保了他一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