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撤退?”栓子厉声问道。
伪军排长被难住了,他不知道原因,大概是怕遭到伏击,对,应该这个原因。伪军排长战战兢兢地说:“怕遭到贵军伏击。”
栓子装作生气,哼了一声:“幸亏你们跑的快,我们还没来得及展开,不然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是,是——”伪军排长连忙点头,真以为游击队主力就在附近。
孟小麦跑过来问:“二鬼子俘虏和伤兵怎么办?”
栓子说:“先让活的把死的埋了,再让能走的背着不能走的,都给老子滚蛋,对了,让他们把武装带都摘下来!”
有了新军装,但武装带不够,西边打完伏击,张大年也同样命令伪军放下武装带。
伪军排长立即取下武装带,连同枪套一起,双手递给栓子。栓子瞄了一眼六子,六子慌忙跑过来,连同栓子手里的盒子炮,都收在自己手中。栓子有些贪得无厌了,只有小队长以上干部才配盒子炮,而他想让七小队人手一把盒子炮。当然,这需要李智同意,还要多多缴获,现在看来,很不现实。
民兵押着伪军,抬着伪军尸体,到山坡北侧挖坑,战场也已打扫安静,伪军伤兵也集中在一起,队员撤回坡顶,继续警戒。栓子让六子去通知各村庄民兵,保持警惕,以防有诈。而事实上,敌人撤退回据点,就再没出来。
晌午阳光依然炽烈,山林里依然升腾着热浪,伪军全放走了,一个没留。这时刘芳来了,浑身汗津津,脸色红扑扑,今天真的很热。
此前李智留下七小队,刘芳还有些担心,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是赵鹏举,战斗经验却不够丰富,但此时看着栓子,像年轻十多岁的李智,抓住战机,给二狗子以痛击,缴获了八十多条长短枪支,还有方莹非常需要的两个医药箱。二狗子卫生兵也跟随进山,慌乱间扔掉了身上的医药箱。
作战归游击队指挥,刘芳来是询问栓子,能否让百姓回家。栓子仍不放心,说等到天黑之后,同时让民兵不能掉以轻心,继续戒备。这样更稳妥,刘芳点头同意。
山林趋于安静,被手榴弹吓跑的蝉又飞回山谷,重新嘶鸣。太阳就要落到山的西边,栓子和刘芳不约而同,看着太阳的方向,开始担心李智、老孟他们,是否已经安全撤入山林。
他们还在路上。即便早就选好撤退路线,也即便陈河吸引大部敌人,跑向东北方向,依然有鬼子二狗子源源不断赶来,汽车、马车拉着鬼子二狗子,大队骑兵在路上扬起黄尘,设路卡,大面积进行搜索,他们相信两条腿的游击队跑不快,而且接到死命令,一定要把游击队烂在山林之外。
敌人越追越近,最凶险的时候,伪军骑兵队距离他们只有五里地,站在高坡上的伪军队长在望远镜里看到游击队。但并不是所有伪军都死心塌地给皇军卖命,自己人不打自己人,伪军队长下令调转方向,继续搜索。
太阳落山之前,李智、老孟、张大年带着队伍进入了山林,一座座山坡看着是那么亲切,像久违的亲人,李智站在路边,大声喊着,再努把力,前面就是彻底胜利!断后的张大年也大声喊着,催促兄弟们赶紧走。他身上背着三把长枪,汗流浃背,成了“水”人,跑过小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头扎进水里,大口喝着水。
侦察小队也在奔跑,有几次鬼子已在后面开枪射击,陈河带着队员钻庄稼地、草丛、树林,又一次次甩开鬼子。鬼子也终于明白,他们追赶的不过是八路军小队,而主力已经另择其道向山林撤退。鬼子指挥官很气恼,下令一定追上这支小队,撕碎他们。可就只追上三个实在跑不动的队员,他们中暑了,脸色苍白,却用最后力气拉响身上所有手榴弹,前后七个鬼子与他们一起上路。
天黑后,陈河带着侦察小队终于跑进山林,来到孔雀河边。孔雀河是一条小河,即便夏日,水深不过一人多高。陈河放下枪,把头埋进河水,喝了好几口水,才抬起来。其实侦察小队丢了六名队员,陈河很心疼,脸上有河水,汗水,还有泪水。
仗基本打赢了,却不能回头寻找落下的兄弟,还要继续侦察,鬼子若进了山,立即派队员回小黑山报告。陈河相信李智他们已经安全撤回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