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了,对一个人来说,二十多年太久太久了。
儿时的记忆大多都模糊了,现在思及都有种上辈子的错觉,可这么久的时间,却没能在一个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江彬见皇帝跟失了魂似的,忙关心问,“可是龙体不适?”
说话间,李青、李宏走来近前。
“臣李宏(草民)参见吾皇万岁……!”
“免,免了。”朱厚照咽了咽唾沫,看似在与李宏说话,实则目光一直锁定在李青身上。
不得不说,年轻的李青是真年轻!
他在凝视李青的同时,李青也在凝视着他。
眸光不善的凝视着他……
朱厚照突然觉得后脖颈直冒凉气。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啊?”李青语气稍显冷淡。
江彬皱了皱眉,有心说上两句,转念一想这是李侯爷带来的人,且皇帝都没说什么……便又住了嘴。
朱厚照整理了下情绪,讪讪一笑:“那什么,宁王造反,朕自要来平叛!”
李宏拱手道:“臣虽年迈,仍能为国效力,不若……不若进帐一叙可好?”
干爹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皇帝若哪句戳了肺管子,才不管是什么场合呢。
这话正和朱厚照心意,他也不想在人前跌份儿,于是清了清嗓子,道:
“朕与李老侯爷商谈军机大事,胆敢有偷听者,军法伺候!”
言罢,转身往帅营走。
到了帐前,把护卫也给撤了。
江彬见永青侯边上的年轻后生也跟了上去,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敢多管事。
大佬有很多,可李老侯爷这种级别的大佬是真不多,江彬知道自己是要在军伍中混的,得罪了大学士不当紧,可得罪了李老总兵……可就未必了。
无论是权力,还是财力,李家都是跺一跺脚,江南震三震的存在,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反正皇帝又不会有危险……
~
帐内。
朱厚照来到上首坐了,上来先抖个机灵热热场子,他看向李青,打趣道:
“我是该叫你李先生、李神医、还是……永青侯啊?”
李青嗓音冷冷:“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朱厚照缩了缩脖子,转而道,“真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就跟我年轻那会儿差不多……”
“皇上你现在也不老啊!”李宏忍不住说。
“哎呀,跟年轻那会儿没法比了……”朱厚照惯会借坡下驴,当下大谈特谈这些年的辛苦,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以至于身体都不好了……
李青不稀得听这些,直接道:“我问你,宁王怎么回事儿?”
“造反呗。”朱厚照哼了哼,“他造反,朕来平叛有错吗?”
“他为什么会造反?”李青问,“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且还能带着军队来?”
顿了顿,“另外,龙子降生怎么回事儿?”
朱厚照脸上一热,干笑道:“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朕都不知该从哪个回答了。”
“一个一个来。”李青道,“先从龙子的事说,你若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欺人……”
“嗯?”
“……好啦,龙子是真的,两个,都是真的。”朱厚照道,“骗你我是狗,只是还没公开罢了。”
李青惊疑不定:“这是你想不公开就能不公开的?”
“当初先帝那会儿……宪宗皇帝不也没公开嘛。”朱厚照笑嘻嘻道,接着,转移话题,“你若不信,宁王事了可随我去京师看一看,当务之急是宁王造反。”
听他这般说,李青不再怀疑,道:“那你回答一下我上面两个问题。”
朱厚照咕哝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造反谁拦得住?我不过是把他造反的时间提前了罢了……”
见李青撸胳膊挽袖子,他忙又补充:“放心吧,消息都传过来了,宁王压根儿没出江..西,准确说,他压根儿就没出封地,除了一些土匪兵,没裹挟到一个官兵,老王堵得死死的……”
朱厚照忙把得知的军情一一阐述……
李青听罢,脸色再次缓和几分,不过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我想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御驾亲征呢?”李青皱眉道,“你非要闹得君臣矛盾无法调和?”
“我这次来,一是为宁王叛乱的事,二是为……祭祖。”朱厚照叹道,“朕继位这么久,还未祭拜过太祖呢,唉……朕不孝啊!”
李青冷冷看着他,缓缓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干爹……”李宏骇了一跳,忙道,“这话岂是做臣下的能说的?”
其实是李宏会错意了,李青并不是言语威胁,而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问朱厚照是不是不想做皇帝了。
除此之外,李青再想不到朱厚照还有什么动机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