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脸上一热,转而换了个话题,嘿嘿道:“那本《大明轶闻录》我看了,他可是在洪武十五年就入了朝,算起来怎么也是与太宗一辈,你叫他李叔……可真是占了天大便宜呢。”
“我们老辈儿咋论,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儿指手画脚。”
“不是……”朱厚照郁闷中掺杂着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该不是李青亲生的吧?你俩这也太像了。”
“你……!”朱婉清豁然起身,满脸震怒。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朱厚照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随即又觉跌份儿,怒道,“还想像当初不成?真当我是面团捏的!?”
“你个小王八蛋……”朱婉清气坏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嘁!你还说我呢。我要是王八蛋,那往上数都是王八了,你这不仅骂了你兄长、你父亲,你连太祖都骂了,有你这么说话……”朱厚照咕哝。
话没说完,便见怒极的姑奶奶竟真要动手,他连忙住了嘴,悻悻道:
“别这么大气性嘛,你说你都这岁数了……这人啊,得服老……”
…
“唉,这永青侯府不来也罢。”
朱厚照正了正衣冠,郁闷地上了龙辇,“起驾回宫。”
姑奶奶太暴躁了,简直是女版的李青,甚至比李青还让他郁闷。
李青揍他,惹急了他还能还手,虽说打不过,且还会触发暴击,但多少能出些气,可这老姑奶奶……
他是真的惹不起。
~
小院儿。
朱婉清面容严肃:“李叔,皇帝此番下江南影响深远,且这小混蛋多少缺点啥,我总觉得他……他要来一坨大的。”
已经来了……李青满心无奈,却不好言明,只是道:“有我看着呢,乱不了。”
“不是乱不乱的问题,而是……君臣关系怕是再无挽回的可能了。”朱婉清叹道,“我是怕群臣激愤沆瀣一气的对抗皇帝,进而影响社稷百姓。”
李青笑笑:“倒也不至于那般严重,宁王造反事了,过不了多久他就回去了。”
朱婉清沉吟道:“李叔,到时候,你要与他一起去京师吧?”
“不,暂时我哪儿也不去。”李青笑道,“放着舒坦日子不过,我去京师干嘛?”
“可皇帝这次……”
“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朱婉清颓然叹了口气,接着,她狐疑地看向李青,“李叔,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我犯得上瞒你什么?”
“呃…,也是。”朱婉清苦笑摇头,“那小王八蛋迟迟不回京,我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李青道:“宁王家资颇丰,他是想带着宁王财富回京。”
“这样么……”朱婉清倒也觉得合理,可又不是很信服,末了,只能归于正德皇帝贪玩儿……
“但愿这次冒失,真能让他长长记性吧!”
李青微笑点头:“有我呢,你不用操这个心,好好生活才是正经,朱家那么多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娃忧国忧民。”
朱婉清叹道:“我只是不想李叔你过于辛苦。”
“呵呵……不枉我疼你。”李青欣慰笑了。
朱婉清打趣:“是呢,你多疼我啊,都是拿树枝疼呢。”
李青:“……”
“好了,不贫了。来都来了,让我把把脉。”
“嗯。”
朱婉清抬起手腕放在桌上,“李叔,我感觉还好,主要是宏哥……那么多年的军旅生涯,身体总归是有些亏损,他……问题不大吧?”
“宏儿也问题不大。”李青温声说道,“李叔医术高明着呢,当初就是靠着为皇后治病得以入朝……”
默了下,又换上笑容,“这么多年下来,医术比那会儿强太多了。”
朱婉清黯然,“李叔。”
“嗯。”
“还有多少年?”
“有我在……”
“侄女问的是你。”
李青另一只手挠挠头,道:“五百年吧!”
“太长太长了……”朱婉清道,“路长且阻,何不重走一遍故路?”
“走一遍便足矣,干嘛走回头路呢?”李青笑笑,“这么多年过去,多少有些习惯了……现在忆起往昔,有缅怀,有温情……不怎么难过了。它就像陈年老酒,入喉烈,回味甘,没你想的那般苦……”
李青止住话头,打趣道:“怎么还突然煽情了?”
朱婉清道:“我是忧虑……资本做大之后,李叔你就不能再这样偷闲了吧?”
“确实!”李青颔首道,“未来大明定然要转型,从制度上转型。”
朱婉清心疼,劝道:“长达数百年的无休止劳苦,想想都……何不放纵堕落一下?”
“可堕落并不会享受,只会让人空虚。”李青笑着说,“忙点好,忙点挺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