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早餐照旧是燕国的标配,粟米粥和咸菜,不过店家别具巧思,加了紫苏和花椒,崔祁倒是喜欢这个味道。
他对于现在贫瘠的烹饪已经失望许久了,没想到还能遇见一个愿意花心思做小菜的厨子。
打了几壶烈酒后,二人便打算回乐陵,可一个孩童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封信。
崔祁不明所以地拆开,发现是越王的字迹:崔先生,王后恐怕是活不过春日了,不知先生可有解法?我实不愿她因此死去。
“阿霖,越王终于发觉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崔祁扬起信件,姬琮看后感叹:“越王倒是情深义重。”
崔祁嗤笑:“不对,不对,阿霖,你不了解这位叔叔。越王可不是君子,而是货真价实的枭雄。”
“王后如果死于唐国之手,他会记得一世,也会痛恨一世,可若是她自己死去呢?他只会说天妒红颜,要如此佳人香消玉殒,然后再找很多个年轻女子。”
姬琮不解:“可是王后大限将至,越王不必如此吧。”
“他是怕自己难过,阿霖,如果你的父亲死于心肺之疾你会如何做想?”
姬琮想了想:“大概会哭很久,给他戴孝,该做的都做好。”
“是啦,你不会恨,只会悲伤。”
崔祁神色戏谑,越王不怕王后死去,而是怕自己不多的良心收到谴责。
即便已是深秋,彭春也不见霜花,只是气候稍微清凉些,越王愁眉苦脸:“唐王是铁了心要王后死,崔先生,怎么办?”
崔祁面容宁静:“无论怎样,王后都活不过明年的春天,大王无需再费心思了。”
姬琮对叔父再次幻灭,因而不曾跟随好友一同面见越王,他的亲叔父是个疯子,表叔父则……为什么都是这样的人啊?
“崔先生何以笃定?”
越王一改神色,变得敏锐而锋利,崔祁轻笑:“越王应该知道的。”
如果只是唐王要她死还可救,现在是没人希望她能活着,她又怎么能活下来呢?
阮身处悬崖,身后是无数推手,都在等待她的坠落。
两人一时僵持,崔祁八风不动,越王却急切:“崔先生,我大概是不想阮死的,可是一个唐国血统的嗣子继位,我又实在担心。”
崔祁面色不变,他早知道此事,不过安慰的客套话还是要说:“越王,王后若是一心向越,您也不必担忧嗣子。”
“不,我相信唐国一定会愿意培养傀儡。”越王轻叹:“如果君王都心向他国,越国也彻底废了。”
崔祁安抚道:“越王可安心,君王和国家息息相关。”
他是真的没心情再说下去了,现在的越王愈加薄情,比起当年的青涩而今已是合格的君王了。这样的变化既可喜又可悲,他终究丧失了自己。
“谁知道唐国会用什么谎话呢?秋日蟹子鲜美肥厚,不知崔先生赏脸否?”
越王也不再多说,而是邀请崔祁赴宴。
不过越王说的也没错,现在的螃蟹是最好吃的,崔祁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屈服在尝鲜上:“那就多谢越王招待了。”
越王也露出笑意:“崔先生说的哪里话?能请到崔先生是我的福气。”
他说的是唐王成婚崔祁却未曾前往的事情,两人皆是心照不宣,很快几盘蒸熟的蟹子配上生姜末和紫苏端了上来。
崔祁掀开蟹壳,内里是饱满的蟹肉和蟹黄,他舀了满满一勺放入口中,随即满意地眯起眼睛。
蟹肉丰腴,蟹黄沙糯,当真是上品,答应下来真是对了。
崔祁心满意足,想着回去得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