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绮安已经动作迅敏地搭上了宣元曦的脉。
而后当机立断从药箱中取出了一瓶不知是何的药物,桑月见也十分娴熟地接了过去放在宣元曦的鼻下。
在这些动作的同时,周绮安的手里已经捏上了两根金针,干脆利落解开了宣元曦的衣襟,将那金针落在了喉咙处和胸膛上。
金针落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宣元曦的面色便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人也不再喘得那般急促。
张盼儿捂着小腹死死盯着榻上的动静。
尽管不知道宣元曦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这问题大一些。
最好,遂了她的心愿。
但可惜,在桑月见将那药瓶从宣元曦鼻尖移开的时候,他已经慢慢恢复了意识。
“贵妃娘娘。”
宣元曦的眼角划过一丝泪水。
他将头埋入了桑月见的怀中,将那泪水掩藏在了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中。
刚刚,他虽然意识并未完全清醒过来,可他看到了——
他看到母妃眼神中的杀意,看到了那细如牛毛的银针,看到了周太医拿走那根银针时母妃眼神里的慌张。
她想杀了自己。
因为自己说穿了她和应升的算计,因为自己知道了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他根本就不配姓宣,根本不配和皇兄皇姐他们争夺皇位。
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
宣元曦不是傻子。
相反,他聪明得很。
他之前就猜到过母妃和应升之间有勾结。
只是那时他只是单纯地以为二人想要图谋争权。
直到他面上中了百日醉命不久矣后,母妃彻底放弃了他,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应升殷勤的模样。
毕竟,应升追随母妃,应当也明白自己这颗棋子如今算是已经废了。
可应升还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尽管是因为贵妃娘娘的吩咐,让琼文书库按时送书来为他解闷儿。
但这样的活儿,不必应升这个管事次次殷切前来。
而且,他挑选的古籍全都是自己往日里喜欢看的。
说明他往日里也十分关注自己在书库之时的喜好。
甚至,宣元曦能够察觉到,应升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有关切和担忧,更有许多他读不懂的复杂情愫。
这显然不对劲。
不是母妃让他来的。
是他自己来的。
可自己能对他有什么用呢?
许多事,不想的时候并不会过多注意到。
但一旦你开始细究,便会发现处处是疑点。
宣元曦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根本忍不住这份疑心。
所以,在求了宸贵妃之后,他来了临华殿。
他想问问母妃。
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自己这些年来,到底算什么?
可宣元曦如何也没想到,在意外起火的那一瞬,母妃想的竟是灭口。
而且,在察觉到自己死里逃生后,她竟然还想再害自己一次。
有些事,宣元曦想,他可以不必再问了。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可他连流泪都不能。
就算知道了真相,他也不能将这一切当着父皇的面说出来,更不能说出母妃刚刚想要害自己的事。
这件事牵扯太大了。
而且,即便已经对她失望至极,宣元曦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无法看着母妃死在自己手里。
感受着宸贵妃轻轻摩拍他后背的手,宣元曦将最后一丝泪痕不着痕迹地抹干净。
他撑起身子看向桑月见。
“母妃,儿臣不懂事,给您添了许多麻烦。”
接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圣上,恳求道。
“父皇,儿臣无碍,让您担忧了,还请您不要怪责母妃,是儿臣求她,母妃被央求得没法子,又见儿臣闷闷不乐,这才允了前来临华殿的请求,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父皇责罚的话,便请责罚儿臣吧。”
宣元曦口中的母妃,显然指得不是地上的张盼儿,而是坐在那儿的桑月见。
张盼儿闻言惊愕看向他。
他在叫谁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