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脑门见汗,颤颤巍巍地答:“当,当然不是。只……”
“只如今民间议论纷纷,都说戴名世享誉已久,赵熊诏却名不见经传。后者之所以能被皇上钦点状元郎,全靠他那当左都御史的爹。微臣以为此等言论对国朝科举公平,甚至皇上圣誉都有极坏影响。自该仔细查过,排除相应隐患。”
免得斩钉截铁否定,结果却被证据糊一脸。
看出他这未尽之意的康熙冷脸,让他继续说、捡紧要的说。
附带处理意见那种。
刑部尚书想哭,按着他本人最真挚的想法,破书生多年前一点妄言而已。若不是被出版成册,若不是被赵申乔盯上,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抬抬手就能放过去的事情。
可现在闹腾到了君前,皇上还一张谁借了他谷子还了高粱的晚娘脸。
他敢说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吗?
根本不敢。
甚至忘了上中下三种处理意见,直接把最严苛那个抛了出来:“微,微臣以为有心也好,无意也罢。终归南山集偶、滇黔纪闻中都有对国朝不利的语言描述,实属大不敬……”
[来了来了,又来了,株连名场面。]胤祄轻嗤,声音都带着满满的不屑。
[又是大不敬,属于谋大逆。主犯戴名世凌迟处死,家人十六以上斩首,以下与女眷都没入官奴。滇黔纪闻作者死了?死也不能抹杀他生时的罪恶。开棺戮尸走一波,子女亲眷不放过。]
[书中提及的,帮忙作序的,出资赞助以及印刷、贩卖等人悉数受到牵连。要……]
咳咳咳咳。
实在听不下去这半公开处刑的康熙暴风咳嗽,适时打断了胤祄后面那句‘要不是康熙爸爸追求仁名,受牵连的更不知多少’。
特别完美地错过了真相。
只想着不能开,不能开,这个文字狱的坏头他坚决不能开!
但他还没等着表态呢,胤祄就又是拍背、又是倒水地忙活起来。还同步给了刑部尚书个眼刀子:“混账东西!汗阿玛信任你,才把这等要务悉数托付给你。”
“尔等不思忠心报效,反而小事大办、吹毛求疵,是要陷汗阿玛于不仁么?”
横空飞锅,差点直接把刑部尚书压死。
吓得他扑通跪下:“臣请十八阿哥慎言!微臣二十三岁有幸得中进士,一路披荆斩棘到如今,凭的就是一颗耿耿忠心。凡皇上所命,臣无一不认真执行,断然未有您所言之事。”
[老家伙冷汗涔涔,嘴都要急瓢了,也实在可怜。但是!]
[但是他要是不可怜,戴名世、方苞他们跟康熙爸爸就可怜啦!有的身死,有的社死。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让他可怜吧。]
听他心里这么叭叭,本还打算开口的康熙立即住了嘴。
太子甚至搬好了小板凳。
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瞧小家伙怎么让刑部尚书倒霉。
胤祄半点不虚,做好了决定就嗤笑出声:“呵呵,说的倒比唱得好听。爷小,听不得你这么些大道理。只瞧你也须发半白,是个当玛法的年纪了,怎这点慈爱都没有?”
刑部尚书懵:“微臣鲁钝,不知阿哥爷何出此言。”
“不知道,就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呀!你们家孩子犯了错,难道当爹娘、玛法的连教都不教一教,连个改错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推出去斩首吗?”